又不知從何時起,這座夫人廟竟變成了妓女的祖庭。
京城錦繡之地,天下尤物匯聚,于斯為盛。
所以,這夫人廟的香火,一年到頭出奇的興旺。每天都有京城中風塵女子前來這座廟里拜神。路上時不時地總有妖艷女子出沒,引得許多浮浪子弟,都喜歡到這里來一飽眼福。
當然,馮保一行相邀至此,可不是學登徒子作獵艷之行。
他們是聞聽花蕊夫人廟的住處的大名,特地前來拜訪。
傳說,這位住持年輕時頗有幾分姿色,也是當紅名妓,后年長色衰屢次遭到變故,便削發遁入空門。
后有一日燒開水,不小心燙傷了手臂,痛得他一聲慘叫。就是這一聲叫讓她頓悟了禪關似的,竟得了天通眼的稟性,通過辨音辨影,言人吉兇禍福往往十分靈驗。
除了拜她的風塵女子,京城多少縉紳人家的貴婦人,都喜歡找她來測災問命打聽流年。回回都被她說得**不離十,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最后不單是女士,就是找她的貴人大佬都逐漸多了起來。
因為馮保心中裝著許多事,而且還有許多是不為人知的事。本來他腦子里的危機感就一直揮之不去,去了一趟江陵城之后,盡管他的心情變得開闊、美好一些,但擔憂一點都不少。
尤其想問他自己、張居正、朱翊镠這三個人的命。
可以說,三個人的命已經徹徹底底地連在一起了。
把梁夢龍、吳兌、王篆叫來,馮保可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有些事兒他覺得可以對張居正一線上的人吹吹風,好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比如:萬歷皇帝本想將戚繼光調到廣東……
為了掩人耳目,四個人都換了青衣角帶的居常便服。
花蕊夫人廟的住持,住在最后頭的院子里,屬于“香客莫入”的清凈地。
馮保到來之前,早已吩咐徐爵給廟里送了一百兩銀子,囑咐她今晚再也不要接待別的客人。
因此,當馮保一行人到達后院時眼前不覺一爽。只見小院約半畝見方,靠近前院擋住山墻的是兩棵桂花樹,此刻暗香陣陣直是沁人心脾。
靠里院右角,用石條砌得整整齊齊的八角形圍欄里,生想著一棵盤龍虬枝的大古藤,藤葉葳蕤茂盛,竟差不多遮蔽了大半個院子。
藤架下,擺了一張八仙桌和幾把四出頭的官帽椅。一位頭戴觀音帽,身穿對襟滾邊青素衣的尼姑面對前院正身而坐。她身邊一左一右站了兩位小尼姑。一個拿著拂塵,一個執著寶劍,這排場看起來亦佛教亦道,叫人琢磨不透。
看見馮保等客人都來了,那尼姑便挪了挪椅子站起來。
這時,領頭的徐爵忙再驅前一步,對馮保等人如是般介紹道:“這位便是花蕊夫人廟的住持。”
“阿彌陀佛!”
尼姑住持向客人打了個躬以施禮。
徐爵接著又對住持介紹道:“這位便是咱家老爺,這三位是咱家老爺的好朋友,一個姓梁,一個姓吳,一個姓王。”
因為便衣而來,且想保密,所以不可能暴露四個人的真實身份。
住持識趣,也不追問,只抬手吩咐小尼姑看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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