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明白自家老爺的心思,就是說倘若萬歷皇帝知道了,抵死不認,只當那個替身就是朱翊镠。
張鵬點了點頭說:“以老爺在皇帝爺面前的信任度,倒是可以蒙混過關。只是,潞王爺知道皇帝爺這樣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對他,以潞王爺他的性子,就不生事嗎?”
“怎么可能不生事?萬歲爺不找師父算賬,師父都要生事呢。”張鯨像打開了話匣子似的滔滔不絕地道,“師父第一次秘密出京,說白了不就是不信任萬歲爺嗎?后來萬歲爺召師父回京,師父又不同意。這世上除了師父,還有誰敢拒絕萬歲爺,說白了不就是挑釁嗎?再后來師父自己又偷偷進京,你說讓萬歲爺怎么想?進京后萬歲爺千方百計挽留,師父也答應了,可扭頭又偷偷離京,這不是違抗圣意嗎?這還沒有說到祖制的問題呢,依祖制,師父哪有不經允許擅自進京的權利?”
張鵬點頭附和:“潞王爺確實是一個極不安生的主啊!他一再挑釁皇帝爺的忍耐極限。”
張鯨接著說道:“師父胸有大志,而萬歲爺敏感多疑度量又小,他們兄弟倆遲早會有一場斗爭。”
可張鵬心懷疑慮,“且不說潞王爺已便褫奪封號貶為庶人,即便沒有,又如何與皇帝爺斗爭?”
張鯨鼻子里輕“哼”一聲,道:“你也太小看師父了。”
張鵬道:“難不成潞王爺還能奪了皇帝爺的位子不成?”
張鯨沒有作聲。
張鵬接著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老爺怎么辦呢?”
“什么怎么辦?”
“就是潞王爺要奪皇帝爺的位子啊,老爺站在誰那一邊?”
“廢話,這還用問?”張鯨又是一個大白眼過去,“自然是誰勝了站誰那一邊,不然不是找死嗎?”
“那老爺以為誰會勝出呢?”
“不管,反正我現在這么做,誰都怪不到我頭上。我背著巨大的風險幫師父脫身,他能怪我嗎?”
“當然不能。”張鵬道。
“我幫萬歲爺處理一件棘手的事,并且將來有一天如果泄露,我還得為他背鍋,他能怪我嗎?”
“可如果皇帝爺知道實情的話,老爺似乎更向著潞王爺。”
“沒辦法,師父處于弱勢的一方,我如果還幫著萬歲爺,那師父就完了,如何能夠脫身?”
“所以說老爺還是向著潞王爺多一些嘛。只是如此一來,我心中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想問就問。”
“潞王爺雖是老爺的師父,可以我的觀察,他對老爺也不怎么樣。那老爺為何還要想著他,何不借皇帝爺之手,將潞王爺……”張鯨做了一個“砍”的動作,“這樣豈不省事嗎?有萬歲爺如此寵信老爺就已經夠了,老爺為什么還要顧忌潞王爺而幫他欺騙皇帝爺呢?”
“你懂什么?”張鯨依然還是招牌似的翻白眼動作伺候,“你以為潞王爺是那么好對付的嗎?你以為萬歲爺眼下寵著我將來還會一如既往地寵著我嗎?張居正與馮保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張鵬訝然無語。他當然知道伴君如伴虎,正所謂花無百日紅,人無百樣好,一個人有多得寵,將來有一天或許就有多失意。
確實,想著自家老爺再得寵,還能勝過當初的張居正與馮保嗎?
那兩個當時權力大到什么程度?有事兒找萬歷皇帝不一定好使,找張居正或馮保通常更加靠譜、來得快。
如今萬歷皇帝已經親政有自己的想法了,老爺再得寵也比不上當時的張居正或馮保,可這兩個的下場……
想到這兒,張鵬才心悅誠服地贊嘆道:“還是老爺想得周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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