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貨幣改革,朱翊镠設想,有沒有可能讓銅錢永久退出市場?而像后世那樣用“鈔票”代替?大明當前的“銀票”其實已在充當這個功能。
而對于鹽政改革,似乎要更為復雜些,當前鹽政改革離不開鹽引(幾百年后其性質還是一樣),而鹽引是歷史最為悠久的“復雜貨幣”。禁止私鹽、推行鹽業專賣制度到底有多難?
朱翊镠與三位閣臣確定改革的方針以及大體方向,但具體到底怎么做還需要廷議與諸位官員共同決定。
將主要思想傳達后,朱翊镠接著說道:“三位閣老回去好生琢磨,如果鹽政要改,那么茶稅、酒稅等,是不是也可以一律改為專賣制度?”
朱翊镠可不是隨口一說。
茶葉是百姓必需的消費品,但需求量又有彈性,正所謂“寡需則量增其價而不為虐。”本朝建國之初,在南直隸嚴禁私茶,所以南直隸的茶稅收入有六十余萬兩白銀之多。
以晚明人口比明初增加五倍計,那茶葉消費量也該增加五倍,晚明若嚴格實施茶葉專賣制度,則榷茶收入應該不少于2000萬兩白銀。
再看酒課稅。北宋光是酒課的一年收入,就可達到相當于晚明一千四百九十八萬兩白銀的程度。
而晚明人口至少北宋兩倍以上,酒類消費規模可能還超過兩倍。以最保守估計,如果明代實施類似宋代那樣嚴格的國家專賣制度,榷酒一項的收入至少可達3000萬兩白銀。
不妨先拿宋朝的賦稅制度舉個例子吧,看一個小國如北宋、南宋(相對于明朝),能將財富擴展到什么程度?
北宋時,兩稅尚占56%,但至南宋已降至20.4%和15.3%。
與此同時,商稅急遽增長,構成了政府財政的主要來源,這樣,包括商稅在內的非農業稅,也就自然而然占據了財政收入的大部分。
北宋皇祐治平年間,商稅比重不過40%左右,及南宋紹興、乾道之交,僅茶鹽榷貨即占49%,連同經制錢、總制錢,非農業稅達79%強。
而至淳熙、紹熙年間,茶、鹽、酒等達56%強,加上經制錢、總制錢、月樁錢,非農業稅更達84.7%。
而明朝的領土面積,人口數量都遠遠大于南宋,鹽、酒、茶三項的消費更遠大于宋朝。
然而南宋政府從中獲得的收入接近5000萬兩白銀的價值,而明朝政府卻只有300萬兩不到。
至明朝,貨幣經濟較之前代要發達多了,資本主義也已經萌芽,市場比較繁榮,各項商業制度也比較完善。
而南宋是個偏安一隅的小國,可為什么明朝政府,對,只能說是政府,反而不如南宋富裕呢?
自嘉靖后期,國家財政經常出現困難,入不敷出是常態。
對外戰爭窮兵黷武支出過大嗎?或是白銀進口減少貨幣體系崩潰了?或是銅生產匱乏?或是紙幣的發行導致通貨膨脹?或是注定逃不過三百年定律?
歷史上,比明朝窮兵黷武的朝代很多,比明朝揮霍無度的朝代也多,明朝財政體系最后到底是怎么崩的呢?
朱翊镠在想,如果大明能在——至少鹽、酒、茶增加稅收,那么富裕程度該會遠遠超過宋朝,也會大大超過以暴力國家機器、進行掠奪之實的清朝。
至少在工業革命尚未到來之前這段時間,大明應該不會逐漸走向末路。
當然,這是朱翊镠的想法,盡管也得到內閣三位閣臣的附和贊同,但具體實施起來恐怕還有很大的難度。
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因為明朝“過度民主”的假象(不準,姑且這么說吧),造成國家對許多領域的控制力微弱,甚至失去了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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