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的婚禮儀式一般是在傍晚的時候才進行,但是范閑今天居然天不亮就被人從床上拖了起來,洗澡,刷牙還好說,反正有自己在澹州做的方便玩藝兒,但緊接著,居然就有一個婆子碎碎念著開始用溫水化胭脂,這可把范閑嚇慘了,趕緊喝問她準備做什么,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當新郎倌還要化妝
很明顯,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范閑的忍受極限,所以他搖頭不允,哪怕是范建親自過來進行說服教育,也沒有說服他,雙方僵持了大半個時辰,范閑才獲得了勝利,只是這樣一來,時間就顯得緊張了許多,所以涌進了五個婆子來幫他穿衣服。
本來范閑早就習慣了這個世界的衣著,但今天依然有些受不了,直裾的大紅禮服里面,竟然有三層名稱不一的內里,禮服上面,更是掛滿了玉佩、彩絳、花穗,顏色鮮艷地直打眼睛。
光是把這衣服穿好,又花了許多辰光去,而范閑也已經僵硬的不能動了,唯一能動的大腦里十分想念和五竹叔拿著木棍對打的凄慘童年時光。他眼角余光看著在房里忙的一頭微汗的柳氏,不由苦笑心想,她到底是真忙,還是在借機報復自己
戴上頭冠,系上玉牌,銀制鞋扣硌腳,錯金衣領硌脖子,范閑像個傻子一樣地被婆子們推到了前廳。
范若若與范思轍今天也打扮的挺喜氣,尤其是若若,往日里略嫌冷清的面龐,被粉紅的衣裳一襯,顯得格外有精神。姐弟二人看著兄長可憐模樣,掩唇而笑。范思轍取笑說道“這是哪里來了個花粽子”
范閑氣結,往前踏了兩步,不想身上佩飾太多,竟是不停鐺鐺響了起來,他自嘲笑道“哪里是花粽子,明明是移動的噴彩大風鈴。”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噴彩大風鈴還要去游街,好在不用騎馬,而是坐轎,不然范閑一定會羞愧地掩面狂奔回澹州。好不容易,迎親的隊伍到了林府。林婉兒已經提前十天搬回了林家,總不能在整個京都的眼前,到皇室別院迎親去。
一陣鞭炮響了起來,范閑坐在轎子里面略微有些失神,嗅著那淡淡的微糊味道,不知怎地,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東西。他搖搖頭,將思緒拉了回來,強行在已經僵硬的面容上堆起笑容,出轎而立。
依規矩,范閑不能入屋,宰相今天也不能去范府,鞭炮聲中,笙聲笛聲里,林府大門漸開,出來的是林府那邊的頭面人物袁宏道,這位謀士今天在帽了別了枝紅花,倒還真有些風流味道。
“范公子。”袁宏道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
范閑心頭苦笑一下,腹誹對方大有楊二之風,臉上卻強作精神道“袁先生。”二人以往在相府里也見過幾面,知道對方的身份,倒也并不陌生。
今日京都里專司接親的老手,有一半都被范府搶了過來,所以看著林府一開,那些婆子們張開嘴就在那兒說吉利話兒,硬是把袁宏道說的愣了神,不一時眾人便涌到了門口。
然后遇見了真正強大的阻力。
前面說了,今日京都里的婚慶高人有一半被范府搶了,另一半呢自然是被林府搶了,所以只見兩方唾沫橫飛,表面恭維喜慶,暗底里卻是刀劍無眼,吹噓著自己,暗貶著對方,聽上去更像是俗不可耐的兩位鄉里的土財主成親,而不是宰相的女兒嫁給司南伯的兒子。
范閑苦笑著,他明白這只是慶國習俗,但凡接親之前,女方府前定要吵上一架,說是進行完這個儀式后,便可以將新婚夫妻日后的架全部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