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肖恩此時暴起發難,只怕這位中年官吏根本不可能有半分反抗的余地,但他依然穩定微笑,滿面自若。肖恩有些欣賞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對方只怕早就下了決心,一旦被自己制住,就會馬上服毒自盡,只是不知道他的毒藥藏在身上哪里。
“慶國真有這么好,能讓你心甘情愿,甚至滿心歡喜地守在我這個魔鬼身邊”這是肖恩一直以來很不解的事情,明明慶國官場也是一片腐敗,當初他效命的北魏朝廷卻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雖然其中有自己與戰清風大帥被擒失勢的緣故,但是慶國的戰斗力依然強橫的有些不合邏輯。
中年官吏恭敬說道“如果我死了,院里會負責家人以后的生活,我孩子十二歲后,就可以授勛,而且相信小范大人會幫我照顧,小范大人很有錢的,我這條破命能換這么多東西,真的值了。”
肖恩活動了一下手腕,鐵鏈聲音再響,有些煩燥“依然是這些老手段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官吏呵呵笑著回答道“我叫王啟年。”
關押重犯肖恩的馬車排在第二輛,范閑掀開車的側簾,微瞇著眼看了那輛馬車一眼,揮手喚過一位虎衛,輕聲問道“馬車旁邊安排的人怎么樣”
何謂虎衛這又要說回到司南伯范建大人與陳萍萍院長在皇宮外的第二次談話,總而言之,范尚書在自己兒子即將出國的時候,終于忍不住將手中掌握的那批隱秘力量,拔了一小部分放進了使團里。
這些虎衛個個具有極強的武力,雖然說論狙殺不如監察院六處,論集體戰斗力不如監察院五處,但是這些虎衛都是千挑萬選的人物,護主的忠心卻是無庸置疑,有股子說不出來的狠勁兒。
當然,范閑隱約猜到,實際上這些虎衛是父親替深宮里那位皇帝陛下掌管的,說不定還起著制約監察院的作用,只是制約監察院的力量很顯然不僅僅是虎衛這方面。這次司南伯能派遣這七名虎衛跟著自己的兒子北上,也一定是經過了宮中的允許。
跟在頭輛馬車身邊的是虎衛頭領,姓高名達,他恭敬回答道“少爺放心,雖然沒有六處的人,但我們能夠保證穩妥。”
因為名義上這些虎衛屬于范尚書的私力武裝力量,所以他稱呼范閑用的是少爺而不是大人,但范閑依然感覺有些怪,笑了笑。
四周京都守備師的官兵們拱衛著這隊奇怪的使團,緩緩向北前進,那些身著鐵甲的官兵有些沉默,畢竟這只是一趟閑差,但知道事情內幕的那些將領卻有些不舒服,他們的沉默更多代表著一種屈辱。
十數年來,如今在位的皇帝陛下率著慶國軍隊東征西伐,從未一敗,早已讓慶國的軍隊習慣了勝利,去年那次被定義為“邊境沖動”的戰爭,慶國依然是勝利方,但誰也想不到,身為勝利方的慶國,卻被迫因為某件很王八蛋的事情,而要做出極大的讓步雙手將肖恩送回北方
范閑在京中撒的言紙早已像插著翅膀一般,飛到了天下每一處角落,所以這些將領們也知道長公主在這件事情的起的險惡作用,軍方對于皇室的不滿,似乎都集中到那個美麗而瘋狂的皇家女子身上。
這也是范閑直到如今依然沒有辦法弄清楚的問題長公主雖然瘋,但她并不傻,反手將慶國北域密探頭目言公子賣給北齊,她到底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如果只是為了讓莊墨韓來京都羞辱自己,范閑肯定不信,他不認為自己擁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如果長公主是為了將來的皇權之爭,尋求北齊方面的外援,但這樣豈不是會得罪絕大部分的軍方力量不論怎么看,都會覺得這是件得不償失的交易。
使團的車隊已經往北行出半日,太陽漸入山峰,光線更加黯淡,車隊開始在一大片樹林邊上稍作休息,使團的副官前來請示,依規矩,使團應該在前方三里處的驛站停上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