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聽從信陽方面的命令。”袁宏道看著面前這可憐的御史,冷漠說道“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安排我做事”
御史大驚失色,這才明白為什么宰相大人的心腹文士居然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反水,原來對方竟然也是長公主的人
清晨時分,一輛馬車趕在城門初開的時候就出了西城門,馬不停蹄地上了官道,往信陽的方向駛去。
袁宏道摁了摁傘柄里藏著的利劍,眉頭微皺,心里盤算著到了信陽之后,那位有些瘋癲的長公主應該會如何安排自己這個潛伏了很多年的棋子。
在他的內心深處,不可避免地對于宰相林若甫有一絲歉疚,畢竟他們是數十年的老友,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一些。在相府隱藏了這么多年,最后終于完成了當年的承諾,在宰相下臺的過程中,袁宏道扮演了最不光彩,也是最重要的角色。林若甫沒有殺他,這本身就是值得袁宏道感恩的事情。
他已經遣散了跟著自己的書童,這輛馬車上除了他以外,就只有頭前那個馬車夫。袁宏道冷冷看著車夫揮鞭,發現對方手腕極其靈活,顯然身上有著極為高明的武功。
許久之后,車輛過了十八里驛站,進入了荒無人煙的山路,正在此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車夫回頭,用極不尋常,極為銳利的目光冷冷看著袁宏道。
稍許沉默之后,馬車夫忽然開口說道“院長大人命下屬向先生表示感謝。”他稍頓了頓,又沉聲說道“請允許下官私人向先生表示敬佩。”
袁宏道略帶一絲傷感說道“我很不敬佩我自己說說信陽方面的計劃吧,相信經過此事,長公主應該會相信我了。”
他是一枚釘子,一枚在很多年前就被陳萍萍安插在宰相身邊的釘子。
沒過數日,都察院的御史便開始集體上書,參賅宰相林若甫陰奪他人家產,謀害百姓性命,此事一出,朝野震驚,但由于吳伯安本身就頂著個北齊奸細的帽子,所以一般而言,輿論還是傾向于宰相這邊。
可是便在吳氏入大理寺述供的途中,卻又遇見了一場無由而至的刺殺,不知道是吳氏命大,還是宰相命太差,當時二皇子正與靖王世子游于街中,恰逢其時救了下來。
如此一來,事情的味道就開始有了些變化。
傳聞深宮之中,皇帝陛下曾經問過太子與二皇子,此事究竟如何處理,太子在沉默之后說道證據不足,而且宰相大人于國有功,不可輕信人言,二皇子雖然當街救了吳氏,也仍然與太子弟弟一般保持著一種沉默的態度。
畢竟宰相乃百官之首,無論如何處理,都將引起軒然大波。
只是當夜靖王從自己兒子口中聽聞此事,悖然大怒,十分難得地進宮與皇兄一夜長談,具體談的什么卻沒有人清楚。皇帝陛下當夜翻揀著這十幾年來的奏章,看著戶部的銀錢,看著那些宰相大人一手辛苦做出的政績,默然無語,只得一聲嘆息。
“山東路刺史彭亭生嗯,是十一年前中舉的,那時候我初登相位,覺著這學生很聽話。”宰相林若甫今年四十多歲,面色卻顯得有些蒼老憔悴,“但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聽話,你應該清楚,我沒有讓彭亭生做這些事情,吳伯安已經死了,若我真想拿他家人出氣,豈會如此簡單。”
“或許彭大人暗中揣摩相爺的心思,所以做了這件糊涂事。”林若甫的心腹友人袁宏道微微皺眉。
“噢”林若甫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可是彭亭生不是糊涂人,如果不是相府出去的命令,他斷不會拿自己的官聲做賭注。更何況前天在京中當街殺人,這事情又是誰做的為什么會查到相府來了”
袁宏道的表情有些木然,他輕輕捋了捋頜下的長須,說道“賀宗緯是東宮的人,不過是個小棋子,應該沒有膽量做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人撐腰,只是不知道是皇后還是長公主。”
“是云睿。”宰相微笑道“她在朝中的實力大部分在都察院里,這是她在向老夫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