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處有監察院的人看管,外有黑騎留下來的一隊,范閑很放心。
他向肖恩體內灌注的毒藥雖然霸道,但其實最關鍵的,卻是那種藥物即使被肖恩以強悍的真氣驅出體外,依然會在他的毛孔處留下淡淡味道。
肖恩自己聞不到,狗能聞到,在某些方面,人確實不如狗。
天邊一朵云,烏云,月光馬上黯淡了下來,只能聽見夜風吹拂著大湖水面的聲音,蘆葦搖晃的聲音。
范閑全身上下被包裹在黑色之中,只有一雙明亮的眸子露在外面。
發現肖恩逼毒成功之后,他自作主張籌劃了此次行動,畢竟整個使團沒有人敢反對他的意見,而知道內情的監察院成員,更是唯他馬首是瞻,但這也是一次很冒險的行動,如果肖恩真的借機逃了出去,言冰云自然換不回來,一只毒蛇就會永遠停留在黑暗里,等著對慶國的某些具體人發出致命的一擊。范閑無論如何,也無法承擔這樣大的損失。
前方的蘆葦叢里,忽然傳出了幾聲怪異的響聲,范閑抽動了一下鼻翼,隔著那層特制的布料,依然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那三只極其兇惡的黑犬,看來已經死了,肖恩居然能夠在一個照面間,悄無聲息的殺死三只兇犬,說明對方的身體機能已經恢復了許多。
范閑靜靜地站在微濕的泥地上,隔著重重蘆葦紗幕,瞇眼望著前方,推算著與肖恩之間的距離。
他握緊了右手,舉了起來,身后破風而至的七名虎衛馬上明白了少爺的意思,互視一眼,四散遁入蘆葦之中,不敢距離肖恩太近。
此時的肖恩一定知道身后有人開始追擊自己,但這位老者很顯然并沒有因為二十年的牢獄生活,而忘記所有的逃生技能,憑借著黑夜的掩護,蘆葦的遮掩,湖風的吹洗,悄無聲息地往東北方向的國境線遁去。
范閑知道,在那個地方,一定有接應肖恩的人。
他平靜著往前飛奔,體內的霸道真氣逐漸運轉起來,雙腳與微濕泥地一沾即分,整個人像道箭一般往前撲去,將迎面而來的蘆葦撞的四散離開,偶爾他會停住腳步,小心地察探著四周,手指輕輕滑過蘆葦下方明顯是新鮮折斷的口子,雙眼落在泥地上留下的那對穩定足印。
肖恩在繞圈子。
范閑在跟著繞圈子。
在夜色里,獵人與獵物一前一后,但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雙方的角色會來一次倒轉。對于肖恩來說,他必須脫離使團的控制,與他那方的人會合。對于范閑來說,他必須把握住這次自己一手營造出來的機會。
漸漸的,范閑露在黑布之外的眼睛越發明亮了,肖恩留下的痕跡越來越明顯,看來對方畢竟年老體弱,不復當年之勇,而且這些天灌注的毒藥,不是白給的。
穿越過湖畔的蘆葦叢,來到一方矮杉林邊,范閑眉頭微皺,一雙極其銳利的雙眼,即使在黑夜之中,依然能看出林旁那些腳步有些凌亂。他不敢大意,緩緩退了回去,繞了一個大圈,從矮杉林的側面插了進去。
黑夜中忽然響起一聲極凄厲的唿哨,一條黑索從樹林下的淺草里彈了起來,捆住了一個人的腳脖了那是一位跟著范閑進入樹林的虎衛虎衛整個人還在空中,身體已經極其強悍的彈了起來,右手一擰,背后長刀锃的一聲蕩了出來,將黑索割斷。
虎衛整個人隨著黑索的蕩勢往前跌去,眼看著要踏上平實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