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式,隨時準備下樹,看著那個小推車,他輕輕地張開了嘴唇,吐出了一個無聲的單字兒“炸。”
一聲驚天的巨響,便在這一瞬間炸響開來那輛小推車竟是不知如何爆炸了像一記雷般直接將小院后的石墻轟出了一個大洞。
石屑如箭矢般勁飛,頓時將埋伏在后墻下的三十位錦衣衛炸成了渾身血點的死人
這是監察院方面對上杉虎付出的最大誠意,一車三處秘制的炸藥,此時終于發揮了作用這當然是范閑安排的事情,只是沒有料到三處的誠意竟然這樣足,他不禁有些后怕,別怕樓里的肖恩給炸死了。
石屑初落地,簌簌啪啪的響聲中,就有一輛渾身烏黑的馬車悍不畏死地駛到了后墻的缺口處,幾個人頂著不時落下的石礫與滿街的灰塵沖進了小院,過不多時,這些人便背著一位行動不便的人從缺口里跑了出來,上了馬車便向遠方的巷口沖去,遠遠可以看見那位被背在背上的人物,頭發花白,潦亂不堪,正是肖恩。
但很奇怪的是,范閑微微瞇眼,卻沒有下樹跟蹤而去。
后墻處那輛悍勇的馬車疾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嗒嗒嗒嗒的馬蹄聲,車輪壓輾石道的聲音,還回蕩在巨響之后巨靜的上京城中。
蕭副指揮使被譚武悍不畏死的戰法拖住,根本無法顧及到后墻處的驚變。今日上杉虎一脈強攻院門,卻在后墻處暗渡陳倉,整個小院的防守力量都被吸引到了前院,雖然后墻處蕭副指揮使依然很小心地埋伏了三十名錦衣衛刀手。
但誰也沒有料到,那聲巨響之后,意料之中的廝殺聲并沒有如愿響起
想到那聲巨響,蕭副指揮使也不免一陣心悸,那種響聲哪里應該是人間應有難道是天神降怒想到這節,他的手下也漸漸緩了起來。
趁著這機會,譚武一聲厲喝,直拳搶攻向前,整個人的身體卻強行退后,在付出幾位下屬生命代價之后,殘留的八九名黑衣人已經殺出了院門,準備消失在夜色之中。
嗒嗒嗒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來已經消失在黑夜之中的那輛馬車,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竟然又疾速地駛了回來
譚武一驚,領著一干黑衣人奔了回來,在小院南向的三岔路口與那輛馬車會合到了一處,厲聲喝道“為什么沒有走”
馬車上滿是破碎的痕跡,明顯不是石頭擊打出來,而是被某些遠程兵器所傷。坐在馭手位上的軍中好手面露絕望之色,嘶聲說道“將軍咱們中伏了”
說完這句話,此人才松開按在胸上那記凄裂的傷口的左手,腦袋一歪,倒在了位置上,再也無法起來。
前方拉車的駿馬很幸運地沒有受傷,但它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死去,有些不安地踢了踢后蹄。間奏輕緩的嗒嗒聲又響了起來,似乎是想與這幾聲落寞的馬蹄聲相呼應,小院四周那些密織如網的小巷里都開始響起了嗒嗒聲,聲音愈來愈近,愈來愈密。
如漆般的夜色,天上的星星受驚般地探出了頭,撒下些許清暉,讓眾人看清了這些馬蹄聲從何而來。
四面八方的巷中沉默地涌來無數的錦衣衛,里面還夾著上京府的將兵,馬蹄聲起,那些肅殺的埋伏者,將那輛孤憐憐的馬車與車旁的九名黑衣人圍在了當中,長槍所指,無一處縫隙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