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桃忽然雙眼寒一射,手腕一抖,刀尖準確無比地削去了自己耳垂上的那塊肉。何道人向來信服苦荷一脈的見識本領,眉尖一皺,便往自己大腿處望去,只見那枝弩箭擦過的肌膚,雖然沒有受傷,卻依然有些發黑,寒聲說道“這姓范的小子好毒。”
狼桃沉聲說道“你難道忘了,南慶范閑最出名的功夫,就叫小手段。”
話雖如此,狼桃卻在想著先前的對掌,范閑雙拳所挾的霸道真氣實在是有些古怪,竟然凜凜然有侵伐之意,其暴戾處,比世上任何一種內家真氣都要厲害。
跳崖一般會碰見什么一般會碰見高人,美人,絕世秘笈,無窮財富。
范閑在跳崖的過程里想著,自己背著的確實是位高人,可如果自己算好的落腳點差了些許,那家中的美人算是要說拜拜了,至于老媽留下的無窮財富,自然沒機會再去享用,說到打小練的那個無名絕世秘笈,估計五竹叔會燒了給自己。
五竹叔這位老師,雖然教學水平次點兒,但卻是個填鴨教育的忠實執行者,估摸自己到了地府,他也不能輕饒了自己。
話說當年,竹帥跳崖是小范閑最驚艷的一幕,所以他也時常練習跳崖,哪怕新婚蜜月在蒼山里也沒有放過,到如今總算是有了一點小小的成績至少背著個人,在滿眼皆霧的狀態中,依然準確地借著光滑石壁間的短松減速,找到了事先選好的落腳點,那塊稍稍伸出來的巖石。
范閑雙腿落到那塊巖石之上,體內的霸道真氣自然做出反應,反震而出,但是左腿處受了狼桃可怕的那刀,酸痛無力,悶哼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便在此時,他依然沒有忘記將一塊大石頭掃下崖去,半晌后傳來了墮地的聲音。
“傻了吧”巖石后方有一個小洞,洞一點都不深,渾身傷口的肖恩正靠在那里,滿臉嘲諷地看著范閑,“我看你怎么上去。”
范閑聳聳肩,自然不會告訴這臨死老頭自己的秘密,眼睛往洞里瞥了瞥,確認了這個洞與姓張的沒什么關系,便喂了肖恩一顆藥吃。
肖恩也不客氣,吞藥入腹,滿臉嘲諷地望著范閑,說道“如果是二十年前,就憑狼桃和何道人這兩個晚輩,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而你呢堂堂慶國監察院提司,陳萍萍和費介的接班人,卻被別人逼下了懸崖,只有等著慢慢餓死。”
范閑也不生氣,笑瞇瞇說道“當一個老人總喜歡說當年的時候,大概就是他快死了。”
肖恩面色不變,說道“我本來就要死了,活了這么多年,死也不算虧,問題是你還年輕所以不明白,你為什么要來救我。”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你怎么敢往云霧里跳”
“你那個干兒子只會打仗,根本不會搞這些事情。”范閑從頭發里取出細針,扎進肖恩的身體里幫他止血,“連錦衣衛都能查到你們會合的地點,更何況是我,當然是事先就做好了準備。”
肖恩任他施展醫術,白了一眼說道“你這針有毒。”
范閑沒好氣道“反正你都要死了,反正你身體里面好幾百種毒,多一種又怕什么”
肖恩咳了兩聲,眼神漸散,將死之人,連性情都變得似乎古怪了些。
范閑看著老人那張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慘白的臉龐,忽然問道“當沈重圍住小院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上杉虎營救你的行動一直都在錦衣衛的算計之中,你為什么還要繼續”
“繼續什么”
“繼續扮傷員,辛苦無比地往城外奔,明知道會有高手等著你,明知道接應你的人們早就被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