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看著他忽然尖聲笑了起來“也許只是順著那些人的意思,為了誘你出來,好讓你給我陪葬。”
范閑聳聳肩說道“說點兒正經的吧。”
肖恩的目光像是跨越障礙物一般輕松地越過范閑的肩膀,投向了幽靜的深谷之中,此時太陽越來越烈,石壁前方的云霧終于漸漸散開,可以看見遙遙前方的那面山壁如破裂了的黃色鏡子一般,有一種別樣的美麗。
“嗯,我被關的久了,所以就算死,也不想死在牢里。”肖恩如是說。
范閑順著他的眼光望去,發現對面的山壁光滑無比,偶有縫隙像閃電的紋路一般四散裂開,要隔著老遠,才能有一株頑強無比的小樹生長出來,展露著可憐卻又可敬的綠色。
“此處黃山青樹,下有綠水白霧,正是一座好墳。”
范閑微微笑著,開始整理自己左腿上的褲管,監察院防火防盜防利器的衣服,居然被狼桃的那一刀生生震開了一道碎絮口子。他從靴子里取出費介老師留給自己的黑色細長匕首,輕輕撫摩著上面微微有些變形的刀身,嘆息說道“謝謝儂,我可不想改名叫范萍萍。”
“你為什么會如此愚蠢的出手,從而將自己陷入死地”肖恩有些好奇地看著范閑經過喬裝之后的面龐,枯干的雙唇邊滲出一些不祥的血沫子,或許人到臨死,好奇心會越發地強烈起來。
范閑將匕首擱在腳邊,開始按摩自己僵壞的小腿經絡,平靜說道“當我發現這是北齊人的埋伏時,確實準備退走。但是看見你要死了,我也不知道腦子為什么忽然壞了,蹦了出來。”
其實道理很簡單,范閑要知道肖恩的秘密,要知道神廟在哪里,要知道神廟與葉輕眉的關系,與自己重生到這個世界的關系。在自己的生死、身世與囂張老媽的來龍去脈之間,一向惜命無比的范閑,終于奢侈了一回。
懸崖之側的短草岡上,震天價的一響
范閑身在半空,占了天勢之利,狼桃腳踏實地,借了地勢之實,兩股宏大的真氣沖撞在了一起,就連二人身周的草都被壓碾成了碎末。
狼桃悶哼一聲,系在手腕上的彎刀向后擺去,噗哧一聲刺入了肖恩的胸口
雖然這個雙套局,但如果殺不死范閑,也必須首先殺死肖恩,這是他的老師苦荷一直盯囑的一件事情。
范閑雙掌灼熱一片。狼桃身體圓融一轉,帶動兩柄彎刀像風車一樣地斬向他的胸腹,這潑雪似的刀,奪魂般來了。
此時肖恩斃命在即,范閑不能再逃,再沒有玩貓捉老鼠游戲的可能所以他將牙一咬,做了重生以來最冒險的一件事情,根本沒有理會狼桃那蘊含著無上威力的彎刀,而是伸手抓住了肖恩頹然無力的衣領,只是于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微微屈膝,抬起了自己的左小腿。
當的一聲脆響,這很明顯不是彎刀斬入人肉所能發出的聲音
范閑悶哼一聲,一個翻身便躍過了狼桃的頭頂,左手卻極其細微的伸指一彈。這是小手段。
狼桃耳垂微痛,眉梢微飛。
范閑小腿處如遭雷擊,無比痛楚,但整個人卻借著這刀勢,捉住了肖恩,完好的右足在地面上一點,整個人已經沖了出去,沖向了前方空無一人的地帶。
他沖向了懸崖,然后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