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與太子其實根本沒有怎么見過面,但見太子此時溫和表情,知道對方是要在眾官面前顯示與自己的親密友好關系,于是滿臉微笑走上前去,對著大皇子行了一禮“臣太學奉正范閑,見過大殿下。”
“你是四品居中郎。”太子責怪道“怎么把自己的官職都忘了。”
范閑苦笑著搖搖頭“這一路北上南下,實在是有些糊涂,請太子恕罪。”
太子輕聲對大皇子說道“范閑如今在幫院長大人的忙。”
“這我是知道的,監察院提司,好大的官威啊。”大皇子冷笑說道。
太子笑著打圓場“罷了罷了,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看在晨丫頭的面上,你也不能和他治氣,話說小時候,你與晨丫頭可是極好的說來說去,范閑也是咱們的妹夫,都是一家人,你生的哪門子氣。”
大皇子冷哼一聲,看著有些拘謹的范閑“我生的便是這門子氣,晨兒在宮中那是眾人手心的寶貝,居然就嫁給這么個娘娘腔,看著便是惱火成婚不到半年,居然就自請出使,將新婚妻子留在府里,如此心熱權財,怎是晨兒良配”
范閑苦笑不已,這才知道自己完全搞錯了方向,原來爭道確實是家務事,但卻不是大皇子與將來的皇妃間的家務事,而是這位皇子與自己這妹夫間的家務事。
大皇子長年征戰在外,雖然西蠻早已不如當年那般兇蠻,但畢竟沙場之上多是風雪,刀光夾著鮮血浸染幾年下來,這位皇子與在京中的幾位兄弟早已大不相同,虛套的東西少了些,戾橫的軍中脾性多了些。
此次歸京,以大皇子領軍的身份,依例可以帶二百到五百名親衛進京,但他最終只是挑了兩百名親兵,想來也是不想讓京中這些官員與宮中多心,但手下這些親衛個個也是些悍勇之輩,此時與使團爭道,早就已經快要壓制不住殺氣,這二百名親兵騎在馬上,面露驕橫鄙夷之色,沙場上下來的人,總是會瞧這些文官有些不順眼。但這數百道眼光投向那輛馬車,知道那車里人的身份,竟是不敢多說什么。
車里坐的是將來的皇妃,這些西軍下來的兇人再直愣,也不會傻到為了爭道之事,得罪將來的女主人。
禮部尚書迎出城外十里地,此時在場的官員中就以他的資歷最深,官階最高,在一片尷尬的沉默之中,他好不難受地站了出來,準備打圓場,稍許說了幾句什么,但在一片馬嘶之中,竟是沒有幾個人聽的清楚。
一片嘶聲驟然響起,西軍親兵營眾騎像流水一般從中分開,數十匹駿馬被控制的極為準確,在并不寬宏的官道上讓出一大片地方來,得得馬蹄聲中,一位渾身披著玄素戰甲的大將拍馬走上前來。
范閑此時站在大公主馬車旁,眉頭微皺,正待避開,不料大皇子親兵的馬匹竟是借著讓道之勢,橫沖直撞了過來,這些將士長年在外,哪里知道范閑是個什么樣的角色,先前看這漂亮公子哥兒說話,便已是一肚子氣,此時更是存著將他嚇倒在地,好生屈辱一番的念頭,所以頭前的幾匹高頭大馬便擦著范閑的身體掠過,看上去極其危險。
范閑卻是面帶微笑,微微躬身,對著那馬上的大將行了一禮,根本就不理會身邊跳躍嘶鳴挑釁的駿馬“臣范閑,見過大殿下。”
縱馬而來的,自然便是慶國的大皇子,只見他雙目炯然有神,眸子里天然一股厲殺,眉直鼻挺,顴骨微高,卻不顯得難看,反而有絲英武的味道,大皇子騎在馬上,全身盔甲反光,看上去倒真像位天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