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在一旁說道“那你便跟著吧。”
說話間,范府的馬車便駛了過來,李弘成正讓王府的長隨牽過馬來,回頭看到,好奇問道“怎么你還是只愿意坐馬車,不肯騎馬”
范閑說道“又不急著趕時間,騎馬做什么”
李弘成忍不住搖頭嘆息道“如果不是京中百姓都知道你能文能武,單看你行事,只怕都會瞧不起你,以為你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用書生。”慶國尚武,年輕人都以善騎為榮,范閑卻是反其道而行之,有車坐的時候,堅決不肯騎馬,這種怪癖在這一年間,早已傳遍了京都上下。
范閑笑罵了一句什么,便往馬車上走,嘴里說道“騎馬顛屁股。”
靖王府的長隨護衛們已經圍了過來,加上范府的護衛下人,竟是合成了十幾人的小隊伍,拱衛著一匹高頭大馬和一輛黑色不起眼的馬車,往城東的方向緩緩駛去。
京都沒有宵禁之說,雖已暮時,但依然有不少行人在街上,看著這引人注目的隊伍,看清楚了馬上那位英俊青年,又看清楚了馬車上的方圓標識,便知道了二人的身份。京都百姓都知道了使團回國的消息,既然與靖王世子一道走著,想來馬車里就是那位傳奇色彩濃烈的范家私生子,如今的小范大人了,不由紛紛駐足觀看,有些膽子大的狂生更是對著馬車里喊著范詩仙,范詩仙。
去年的殿前夜宴,已經在京都百姓的口中傳了許久,而此次在北齊莊墨韓大家的贈書之舉,更是在監察院八處的有意助推下,變成了街知巷聞的佚事,范閑的聲望更進一步,待后來,那首“知否知否”詩仙重新開山之作流傳開來,百姓們才得知小范大人居然敢在北齊上京,當著無數北齊年輕貴族的面,光天化日之下大泡苦荷大宗師的關門女徒,這些慶國京都的百姓每思及此,更覺心頭發熱,渾似此事比莊墨韓的贈書更加光彩瞧見沒你們當圣女一樣供著的海棠,在咱們小范大人手中,還不只是一朵待摘的花骨朵
范閑給慶國京都百姓長了臉面,自然京都百姓也要給小范大人長臉,沿途之中,都不斷有人在街旁向范閑問安行禮,大多數都是些讀書人,偶爾也會有些面露赧色的姑娘家微福而拜。
小范大人深得民心,自然而然地眾人便將靖王世子疏漏了過去,雖然那也是位京都最驕貴的主兒。不過靖王世子的臉上似乎沒有什么不爽的表情,反而快意笑著,似乎范閑受到的尊敬,也是他的榮耀。
聽著馬車外的議論聲,請安聲,按理說,范閑此時就算不像某世里的首長那般開窗揮手致意,至少臉上也要帶著些滿足的笑容才對,但誰能想到馬車中的他,唇角泛起的只是無奈的苦笑。
世子為范閑安排接風的地方,還是在一石居,就是范閑初入京都時,曾經發過風骨之評的那間酒樓。這家酒樓在京都里也算是豪奢的去處,但是不夠清靜,遠不是最極致的食肆,范閑不免有些不大明白為什么弘成會挑了這么個地方,卻也沒有什么意見。
等他下了馬車,才發現今天這一石居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安靜,樓前那條長街上行人不多,而往日里人聲鼎沸的樓內,更是安靜一片,幸得樓內燈火通明,不然他簡直要懷疑是不是自己出使數月,這首屈一指的抓金酒樓是不是生意破敗關了門。
看見范閑眼角流露出的一絲疑惑,李弘成也不故弄玄虛,笑著說道“今兒個我包了。”
范閑苦笑說道“雖說你是位堂堂世子,但這陣勢也太大了。每天來往于一石居的達官貴人不知有多少,你為了請我吃飯,卻苦了旁人的口舌,只怕會惹人嫉恨。如果要清靜,城西盡多去處。就算你喜歡這處口味,包個樓層便好,整個酒樓等著我們兩個人,未免太招搖了些,靖王不說你,傳到宮里去,也是不好。”
李弘成見他說的懇切,看著他有片刻沒有說話,心里卻是有些感動,笑著說道“怕什么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那父王愛養花,我卻愛摘花,行事向來孟浪,所謂浪蕩世子的名號總是脫不了了,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