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鐵趕緊安排手下去將那些成日在外面打混的一處職員全喊回來,自己去是趕緊跟著范提司去了后院,看著范閑邁步進了自己剛出來的那個房間,心里又是一陣緊張。
范閑皺著眉頭,看著門檻下的那粒翡翠麻將子兒,說道“果然是監察院里權力最大的衙門,居然麻將都是翡翠做的。”
沐鐵汗流浹背解釋道“是假翡翠,這個不敢欺瞞大人,這是大前年內庫新制成的貨色,像翡翠卻又摔不碎,當年給八大處一處分了一副,一處的這副一直擺在衙門里,沒有人敢私拿回家,平時沒什么院務,所以偶爾會玩一下卑職慚愧,請大人重重懲處。”
范閑搖了搖頭,說道“那個呆會兒再說,我只是有些失望,堂堂監察院一處,隱匿痕跡的功夫卻是做的如此不到家,先前你們就是在這里打的麻將既然都收了,怎么門檻下還有這么一顆”
沐鐵抹了抹額角的汗,知道這是先前自己用來砸自家侄子的那顆麻將子兒,那些沒長眼的下屬收拾屋子的時候,一定是將這顆遺忘了。
范閑坐了下來,看著他說道“你說說你這官是怎么當的院務荒馳也罷了,沒事兒打打麻將也不是大罪”
沐鐵心頭微動,心想原來這些都不是大罪,正自心安之時,忽聽得啪的一聲巨響他嚇得不淺,畏畏縮縮地看著范提司。
范閑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以他如今的霸道功力,就算將這木桌子拍成粉碎也是易事,但這次只是發出極大的聲音-寒聲怒斥道“先前看著那筐魚,才知道你們竟然敢收各部的好處,你還要不要命了如果讓院里知道了,只怕內務處第一個剮了你。”
沐鐵趕緊跪在他的面前,卻是半天囁嚅著,說不出什么話來,他心想一筐魚也不是什么大事。
范閑寒聲罵道“是不是覺得一筐魚并不算什么但你要知道院子里的鐵規矩,尤其這一處監察京中百官,你與那些朝臣們玩哥倆兒好,將來還監察個屁”
范閑一向是個看似溫柔的人,但溫柔之人偶爾發怒,話語里的淡淡寒意壓迫感十足,讓沐鐵心頭大懼。
范閑看著面前跪著的這位官員,心里其實難免有些失望與意外,不止是對自己即將接手的一處,也是單單針對面前這個人。
“起來吧。”
其實依照院內條例,上下級之間完全不用這般森嚴,只是沐鐵知道此時的態度一定要擺的端正些,而且他與范閑畢竟是有些淵源。聽到范閑發了話,他才敢直起身來。
范閑看著他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唇如薄鐵,面色深黑,不由皺了皺眉,說道“整個京都,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
沐鐵心頭一黯,去年調查牛欄街的時候,曾經很冒昧地前往范府問話,當時范家還不及如今的火熱,但是面前這位年輕的大人亮明了身份,自己知道了他就是院中傳說的提司,這本來是一次極難得的機遇,自己本來以為會少奮斗許多年,但沒有想到最后卻是便宜了王啟年的那個半小老頭兒。
“這一年里,你也幫了我一些事情。”范閑瞇著眼睛說道“按理講,你應該多走走我的門路,但你沒有,這我很高興,以為你是位篤誠之人,只是沒想到一年的時間里,你竟然變了這么多,從當初那個拍上司馬屁都有些別扭的老實人,變成了如今只知道渾噩度日,學會了變臉的老油條官僚,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