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一愣,發現有只手從自己的碗里蜻蜓點水而過,半天才反應過來,緩緩抬頭看了一眼滿臉得意的范閑,有些幽怨地搖了搖頭,又低下了頭開始吃面條。
新風館外面的雨還在嘩嘩地下著,雨勢極大,落地之后綻成無數團雨霧,漸漸迷離了人們的眼睛,將街道四周的建筑都朦朧了起來。一股子寒意隨著雨點,降落在京都里,刮拂在新風館門口的那一行人身上,想從他們的脖頸處鉆進去,借人取暖。
范閑將一襲風褸披在了大寶的身上,很細心地系好他脖子上的系扣,確認寒風不會灌進去,這才放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閑閑要去做些事,大寶先回府去找婉兒玩好不好”
大寶正在嚼著蘋果,含糊不清地點點頭說道“妹妹太兇我范小胖玩。”
范閑明白他的意思,哈哈笑了起來,心里想著,如果這天下的官員臣子行商販夫妓女詩人,都能有大寶這樣一顆簡單平和的心,或許自己的生活會要簡單輕松許多吧
小心地交待了藤子京幾句,范府的馬車就接著舅少爺回了府。鄧子越看了范閑一眼,沉聲問道“大人,這時候去哪里”
“去言府。”
天空一片陰暗,整個京都都被籠罩在這種陰沉肅殺的氣氛中,秋高氣爽已經不見,那些連綿了三四天的寒冷雨水,不止沖刷著民宅上方瓦檐里的灰塵,將地面上的青石板道沖洗的干干凈凈,同時也帶來了慶歷五年秋天的第一道寒意。
范閑搓著手,坐在新風館的二樓,目光透著窗外的層層雨簾,看著街對面的一處衙門,再往那邊望過去一些,就是大理寺的衙門,兩個衙門比較起來,一處這邊要顯得清靜許多,但是進出的監察院官員面色沉穩,再不似當初的那種模樣。
整風已經進行了一些天,當然,范閑并不認為僅僅靠喊幾句口號,將條例重申一遍,就能把所有院吏的心思收攏回來,所以暗中的自糾自查與調查一直在進行,在無情地革除了一些人的職司,同時更加鐵血地將有些官員送到七處受審之后,整個一處的風氣終于得到了有力地扭轉,精密如儀器一般的衙門終于開始有效地運轉起來。
范閑沒有習慣在一處坐堂,所以拒絕了沐鐵騰出房間來的想法,而是直接在一處的對門,京中有名的新風館二樓,包下了一個臨街安靜的房間,天天就是坐在這里吃些小食,打發一下時間,同時也可以保證,如果一處有事的話,自己可以馬上反應過來。
他的身前桌上擺著一格蒸屜,約摸兩個手掌大小的蒸屜里,放著獨一個包子,由此可知這個包子薄皮大餡十八個褶,個頭也確實不小,白生生的面里透著股欲揚溢而出的鮮美油意,讓人看著就有些眼饞。他對著包子輕輕吹了一口氣,用筷子將包子褶匯聚成的龍眼拔開,露出里面的新油肉湯來。
范閑拿了一管麥秸,偏頭問道“喝不喝湯”
“燙。”
范閑笑了笑,用筷子將那眼戮開,挑出里面被湯汁泡了許久已然入味的肉餡兒,用小碟子接著,放到自己身邊那人的碗中,哄著說道“大寶最乖,這湯燙,肉可不燙,不過還是要多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