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扮作丫環,也不是個長久之計,何況我看你沒必要用鐵鏈子鎖著她,有你在這間宅子里,估計沈大小姐舍不得到別處去。”范閑繼續笑著刺激他。
“那大人有何辦法”言冰云冷笑道“那位北齊大公主也算了得,在京都呆了沒幾天,居然就能使喚著大皇子來府上給我壓力,讓我好生對待沈大小姐。她可是沈重的女兒,齊國通緝的要犯,如今是殺又殺不得,放又放不得,能怎么辦”
房里隱隱傳來一聲幽怨哭泣。
范閑將目光從房門處收了回來,這才知道原來大皇子居然也知道了這件事,皺眉正色道“如果真是不方便,我將沈姑娘帶回府上。”
言冰云霍然抬首,范閑強悍地沉默不語,許久之后,言冰云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出了言府之后,隊伍里已經多了一輛從范府調來的馬車。范閑沒有再在雨中散步的雅興,坐在車廂里,側頭看著那位滿臉惶恐不安的沈大小姐,微笑安慰道“沈小姐放心,住些日子,等事情淡了,我再將您送回言府。”
他查二皇子的事情,是基于自己與長公主之間死仇這么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也基于某個自己永遠都不會宣諸于口的隱晦理由。事情實在太大,如果自己手中沒有握住某些東西,實在是不敢全盤信任言冰云,信任這種東西,雖然是直覺與心判的事情,但在還不足夠的時候,更多是一種利益的糾葛關系唯一讓范閑滿意的是,沈小姐在府上,相信言冰云會常來府上與自己談心的。
言冰云深受監察院風氣薰陶,雖然對范閑接走沈大小姐有些暗中不爽,但也沒有太大的抵觸情緒,畢竟沈大小姐對于他言宅而言,也是個定時炸彈,雖然現在還沒有爆,也已經擾得他父子二人天天爭吵不休,如今被范閑接回府去,一方面是雙方達成一種互換以尋求信任上的平衡,一方面也是暫時平息一下。
范閑看著窗外的雨街,嘆了一口氣,想到一年前,也是在一個雨夜里打開了那個箱子,想到那夜的如顛似狂,再聯想到如今自己的陰暗乏味,他這才知道,自己還沒有來得及改變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已經很深刻地改變了自己。
車至燈市口,雨漸小,人漸多,馬車的速度緩了下來,前面似乎有些擁擠,暫時動彈不得。此時僅能容納三輛馬車并行的長街上,一輛馬車從后面超了上來,與范府的馬車并成一路,一只豐潤的手臂帶著鵝黃色的衣袖伸了過來,掀開了范閑馬車的窗簾,驚喜喊道“師傅”
范閑早已注意著,舉手示意車旁已經拔出刀來的鄧子越住手,訝異地望了過去,有些意外對方半年不見,居然還記得自己師傅的身份。
那輛馬車上的葉靈兒睜著那雙明亮的眼眸,吃驚地望著車廂里的范閑與沈大小姐,掩嘴說道“果然不愧是靈兒的師傅這又是被你騙的哪家姐姐”
范閑沒好氣罵道“知道是師傅,也不知道說話尊敬些,都快要當二皇妃的人了,這大雨天的還在外面瞎逛什么”
如今的范閑,已經開始懷疑起二皇子在牛欄街殺人事件中扮演的真正角色,那宴是二皇子請自己,雖說事后查出是司理理向長公主方面投的消息,而長公主安插在宰相府里的那位文士,暗中與婉兒二哥謀劃的此事,但范閑始終對于二皇子沒有放松過警惕,因為在湖畔度暑回來后與太子的巧遇這件事情是二皇子安排的,一個習慣了用心思算計別人的人,只怕不可能如何光明。
所有的人都以為長公主支持東宮,包括范閑在內當初也沒有跳出這個念頭。但如今細細看來,以長公主如此變態的權力欲望,支持一個正牌太子對于她來說又有什么意義呢
當范閑與靖王世子李弘成在一石居吃了頓飯后,卻意外地發現一石居的后臺老板是崔家,崔家的后臺是信陽,幾個珠子一串起來,雖然證明不了什么,甚至也說明不了什么,但他堅信著自己的直覺,二皇子的安靜很反常,他在宮中一定有強大的力量支撐。
而如果二皇子真的和長公主是一條線的,那范閑只好對他說一聲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