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二殿下還是認為范閑頂多只是陷入了意氣之爭,他并不愿意在此時的情況下屈尊去見范閑,想來范閑在痛打了賀宗緯一頓后,應該安靜下來,所以他只是寫了封信去信陽,并沒有太多的擔憂。
信陽那座美麗的離宮之內,奇美的老樹正遲緩而沉默地拔離著枝葉,片片微黃樹葉在那些白紗帳子之中飄泛著,一只柔軟的手伸到空中,柔柔地接著一片樹葉,手上的青筋并不如何粗顯,只是淡淡地在白玉般的肌膚里潛行,就像玉石中的精神,十分美麗。
離開京都一年的長公主李云睿,像個少女般嬌憨地打了個呵欠,將手中的枯葉扔到了地上,抬臂輕撐著下頜,眼眸微微一轉,流光溢媚,說道“袁先生怎么看”
出賣了宰相林若甫,如今投身于信陽方面的謀士袁宏道,面無表情,但眸子里卻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絲驚謊“二殿下乃天之嬌之,未免輕敵了一些。”
長公主吃吃一笑,說道“那范閑不過是個年輕人,稱之為敵,袁先生過于慎重了。”
袁宏道苦笑道“這位姑爺可不是一般人,北齊之事雖然未竟全功,長公主妙算亦未全盤實現,但范大人卻巧妙居中,手不沾血,卻挑得北齊皇帝暗縱上杉虎刺殺了沈重,如此人物,哪里能用魯莽二字就能形容更何況姑爺本是一代詩仙,如此錦口繡心的人物,心思只怕比尋常人要繁復多少倍。”
長公主嘆了口氣,從錦榻上緩緩正起身子,華貴宮服之外露出的一大片背頸,白皙無比,像天鵝一般美態盡現。
“這小子,沒將肖恩救出來也罷了,居然最后還陰壞了沈重,這崔氏如今天天來叫苦,北齊那邊的鎮撫司指揮使的位置還空著,那些下面的錦衣衛不敢做主,一時間出貨的渠道都阻了。”
一直靜立在旁的長公主心腹黃毅恭敬說道“眼下正在與北齊太后商議,只是北齊那位年輕皇帝最近很是硬頸,硬是頂住了太后任命長寧侯為鎮撫司指揮使的旨意。”
長公主冷笑一聲,說道“北齊那老太婆也真是個蠢貨,任意挑個不起眼的心腹就好,非要自己的兄弟去當特務頭子,她當自己的兒子是傻的嗎”
袁宏道在一旁提醒道“北齊之事暫且不論,只是不知道京里的情況會怎么發展。”
黃毅一直不喜他來信陽不久,卻深得長公主信任,強壓著內心深處的淡淡醋意,說道“京中小亂一陣后,應該會平穩下來,想來陛下也不愿意自己親手挑的監察院接班人,與自己的親生兒子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
袁宏道冷笑道“老夫不知道陛下如何想的,我只知道那位小范大人卻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這次都察院御史集體參他,本是為了提醒他有些事情不能碰,哪里料到陛下對他竟是如此恩寵,那范閑面上被損了一道,這時候自然是要想辦法找回來的。”
黃毅顧不得在意他的神色,異道“難道那范閑還敢將把事情鬧大不成”
長公主這時候才微笑著開口說道“袁先生說的有理,本宮這次不該急著讓都察院去碰那小家伙兒,那小家伙兒的性子倔著哩。”她忽而掩唇笑道“黃毅你莫要這般說,我那女婿啊真是個愛鬧事的人,范建那老貨給他兒子取名安之,想來真是有先見之明,知道我女婿安靜不下來。”
她這掩唇一笑,離宮之中卻是頓生明媚之色,那眼眸里的生動之意,眉中含著的嫵媚之意,就有如這秋天里的雨絲一樣,潤澤著每一處空間,讓黃毅愣在了原處不知如何言語,就連袁宏道也不免有些失神。
“估計我那好女婿,肯定會再咬老二兩口。”長公主微笑著說道“寫信,讓老二求和,不論受了多大的傷,都求和。”
這位慶國最美的女人言語雖然溫柔,但內里含著的威勢卻是無人敢議論,黃毅欲言又止,忍不住搖了搖頭。
長公主甜甜笑著“母親來信說了,讓我年節的時候回宮里過年,等著吧,等著回京了,本宮再與好女婿好生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