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范名思轍,年紀雖小,卻依然是一名權貴,身為權貴誰會在意刀板上血肉的死活而且少年橫戾,行事起來更是無所顧忌,這就是正是范閑那夜與婉兒說話時,最擔心的一方面。
不過范思轍依然有所畏懼,所以抱月樓真正發端,是在范閑奉命出使北齊之后的那個月,幾個月過去了,抱月樓已經穩穩在京都的地面上扎了下來,范思轍內心深處的擔憂才少了些,心想以后就算兄長知道自己在做妓院生意,木已成舟,也算不得什么。
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兄長出使北齊半年,這朝中的局勢竟是發生了如此重大的變化
春天的時候,自己老范家與靖王家還關系密切,是朝官們眼中的二皇子黨,所以范思轍并不認為自己與李弘成這位未來姐夫交往有什么不妥,與三皇子這個二殿下一手帶大的皇子交往有什么問題,可是自打范閑回京之后,令范思轍目瞪口呆地是,哥哥竟然好像和二皇子杠上了
身為大臣子弟,范思轍并不以為自己在京中的惡行會讓兄長生多大氣,但政治上的敏銳感,讓他清楚,如果兄長知道自己與那邊走的太近,肯定會出問題。
所以從九月里,他就開始吩咐抱月樓的屬下行事低調些,而他也著急著從這門生意里脫出身來,所以最近忙的屁滾尿流,但不知道老三那個“小鬼機靈”是受了什么人的意思,竟是一直躲在宮里,硬生生將事情拖到了今天
范思轍陰晴不定地看著面前的鄧子越,他在府中見過這位監察院官員,知道是范閑的親隨頭目,不過電光火石間的一瞬,他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因為自己是抱月樓東家一事,哥哥總有一天會查出來,而自己真動了這人,只怕自己會很慘。
“你回去吧,這件事情,我自己和他交待。”
范思轍微胖的臉頰抖了兩下,想來心頭還在害怕著,揮手止住了身后那些打手想沖下場中的念頭,事到臨頭,對于兄長的敬畏之心,終究還是占了絕對的上風。
鄧子越看了他一眼,深深一禮,便離開了這間房間。
三皇子用童稚的聲音罵道“就這么放他走了以后我還怎么在京中行走區區臣子都敢欺到我的頭上來”
范思轍在心底暗嘆一聲,神不守舍地坐了下來,手掌下意識地摩挲著青州石桌光滑的桌面,斜乜著眼看了一眼那個叫石清兒的姑娘,忽然說道“妍兒在哪里”
石清兒已經被眼前這一幕弄糊涂了,心想大東家怎么會怕區區監察院的官員她到底是層級不夠,根本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復雜背景,強笑說道“妍兒應該在后閣里休息,您要這時候見她”
十四歲的范思轍,眼中涌現出一絲只有成年人才應該有的狠色,片刻之后下了決定,沉臉說道“沒事兒,一切照舊。”
他在心里極快速地盤算著,應該怎樣處理殘局,父親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打死自己,母親當然是疼自己的,甚至可以說動宮里的宜貴嬪出面向哥哥說情可是自己那哥哥,唉,連長公主的面子都不給,怎么可能被宜貴嬪說動
他忽然心頭一動,面泛喜色,看來還是只有去求姐姐和嫂子,只要這兩個人發了話,大概哥哥也不會對自己處罰的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