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思轍在心底暗嘆一聲,神不守舍地坐了下來,手掌下意識地摩挲著青州石桌光滑的桌面,斜乜著眼看了一眼那個叫石清兒的姑娘,忽然說道“妍兒在哪里”
石清兒已經被眼前這一幕弄糊涂了,心想大東家怎么會怕區區監察院的官員她到底是層級不夠,根本不清楚這件事情的復雜背景,強笑說道“妍兒應該在后閣里休息,您要這時候見她”
十四歲的范思轍,眼中涌現出一絲只有成年人才應該有的狠色,片刻之后下了決定,沉臉說道“沒事兒,一切照舊。”
他在心里極快速地盤算著,應該怎樣處理殘局,父親如果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打死自己,母親當然是疼自己的,甚至可以說動宮里的宜貴嬪出面向哥哥說情可是自己那哥哥,唉,連長公主的面子都不給,怎么可能被宜貴嬪說動
他忽然心頭一動,面泛喜色,看來還是只有去求姐姐和嫂子,只要這兩個人發了話,大概哥哥也不會對自己處罰的太狠。
“我有事先走了。”范思轍冷冷盯了一眼三皇子,知道這件事情里面一定有古怪,只是他年紀雖小,卻是一位甘于斷腕的壯者,冷冷說道“以后這樓子我就不來了,一應收益我不理會,但該我的那份兒,你在三個月內給我算清楚。”
三皇子撓了撓頭,嘻嘻笑道“有二哥和你未來姐夫撐腰怕什么”
范思轍理都不理他,眼中陰狠之色大作,對石清兒吩咐道“那一萬兩銀票,你馬上給對方送過去說不定還能保你一條小命。”
石清兒畏畏縮縮地應了一聲,終于明白自己昨天夜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抱月樓靠著湖那面的三樓包間里,范閑的雙眼依然看著湖面上的舟兒,鳥兒,人兒,手指輕輕在桌上叩響著,滿臉平靜,計算著這件事情,沒花什么精神,就已經理清了所有的頭緒。
既然這間妓院的老板是思轍和老三,那京都府自然是不會查的,監察院看在自己的面上,也不會來為難什么,說不定一處那些人還在懷疑這家妓院的真正老板是自己,哪里敢來自己面前打小報告,幫著隱瞞還來不及也虧得沐鐵膽子大,才敢自己的面前提了兩句。
他苦笑了一聲,飲盡了杯中殘酒,思轍最近的行跡本就有些詭異,自己這個做兄長的,確實關心的太少,平白無故地訓了若若與婉兒一頓,卻哪里想到,在這個男尊女卑的世界里,范思轍要在府外做什么壞事,她們身為姐姐和嫂子,又如何能管的到
至于二皇子那邊的打算,范閑也非常清楚。
在春天的時候,自己與二皇子的關系還算是不錯。當時二皇子之所以通過老三與思轍一起做這見不得光的生意,一方面是想多條財路,另一方面也并不見得當時是刻意針對范府做的手腳,而只是很單純地想通過這間小樓子,將雙方的關系拉的更緊密一些,之所以當時瞞著自己,說不定對方還以為是在賣自己人情
前世曾經有過同嫖的真義,那同開妓院迎嫖客又是怎樣的交情雙方如果真的有如此深切的利益關聯,再想撕脫開就不容易了。
而時態卻在自己回京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想來二皇子也很意外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