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知道不查案就代表了范閑愿意暫時和平的態度,心里微微一喜,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真切“雖然大家身份地位不一樣,但其實都是在京都里撈生活的可憐人,你如今也是府上的要緊人物,總要為下面這些子侄們做做主。”
范閑說道“不瞞殿下,我也不是一位忠于律法的精純鐵吏。”他直直盯著二皇子的眼睛,“更何況殿下將所有的細節都算的這么清楚,哪里還由得我不讓步呢”
二皇子微微一凜,他知道范閑向來不是一位會示弱的人果不其然,范閑面無表情地拍了拍雙掌,只聽得馬車后方的抱月樓里頓時響起了一陣喧雜之聲,人仰馬翻之聲,桌椅倒地之聲,樓里姑娘們驚恐尖叫之聲。
李弘成面色微變,不知道范閑究竟安排了多少監察院一處的人手,放在了抱月樓中,滿臉擔憂說道“安之,說句實話,你就算把這事兒治成鐵案,也不可能傷到我們,何必折騰呢”
弘成倒真是個直接的人,范閑這般想著,眸子里的自嘲之意一閃而過。
見他依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二皇子再有涵養,心頭也漸漸涼了起來,盯著范閑的眼睛說道“不過是些小孩子們的事情,思轍和老三閑著沒事,整這么個樓子玩耍一下,你不要太認真了。”
范閑知道這抱月樓的買賣,層級遠遠不夠打擊堂堂一位皇子,更何況面前這位面相俊秀的老二,從明面上根本和這家妓院一點關系都沒有,如果從袁夢那里出發,頂多也只能牽涉到弘成,真要查下去,傷的只能是自己的手
“思轍是我弟弟,該怎么管教自然我會考慮。”他回望著二皇子,“只是您也要管一下自己的兄弟了。”
弘成終于忍不住搖頭說道“安之,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誤會,抱月樓的買賣,確實是那兩個小子在弄,袁夢過來幫忙我是知道的,可是我與二殿下并沒有插手。”
范閑搖了搖頭“有時候,不插手,只是看著這件事情發生,就是很妙的一步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弘成,說道“而且我根本不相信范思轍有能力查到袁夢與你的關系。”
抄樓還在繼續著,抱月樓里依然是一片雞飛狗跳之聲,二皇子微微皺眉,心想難道你范閑真的鐵石心腸如此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和打擊自己,竟是連親弟弟與族中眾人的生死都不管
范閑猜出他在想什么,帶著一絲自嘲之色,望著二皇子說道“殿下算無遺策,我是不敢查抱月樓的,畢竟我不可能親手將思轍送進京都府去。”只要雙方能夠保持目前的和平,那么范柳兩家牽涉到抱月樓里的人,就可以不用迎接京都府的壓力,就連范閑自己,都覺得二皇子這一手玩的漂亮,要的價又不是很多。
過了很久,范閑看著遠方樓上沐風兒打的隱秘手勢,知道沒有抄出來抱月樓的帳冊,他本就沒有這種奢望范思轍這小混俅的把柄,都被眼前這位二皇子捏著的,那小子只知道當奸商,卻不知道奸商的屁股下面總是會被那些官員們的雙眼盯著。
二皇子終于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微微一笑,心想抱月樓是范思轍開的,這件事情你怎么也洗不干凈范柳二族都陷在此事之中,如果你不想把事情鬧大,就只有和自己和平相處才成。
“抱月樓會繼續營業下去。”范閑繼續平靜說道“殿下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二殿下微微頜首,表示同意,但內心深處卻生出了極強烈的不安。因為他知道范閑這種不好控制的人,一定不會被這么一間妓院捆住了手腳,卻不知道對方接下來會有什么樣的手段。
范閑話風一轉,正色說道“說來弘成這事做的不對,你自己在外面眠花宿柳,我不忍心告訴若若,指望你婚后能收斂些可你怎么能明知道思轍做這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卻不告訴我們,就算我當時出使不在京都,難道你就不能告訴若若怎么說再過些天,你就是思轍的姐夫。”
他望著世子沉痛說道“弘成你實在是令我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