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輕輕著牙齒縫里的藥渣,品評著自己親手選的藥材,似乎能夠感覺到藥材中的有效成份,此時已經入了肺葉,開始幫助自己舒緩起那處的不適,他有些得意,伸手將妻子身上的被子拉好,接著卻將手伸到枕下的暗格里,摸出一個小藥囊,囊內是幾粒渾圓無比,觸手處卻有些粗糙的大藥丸子來。
屋內雖是黑的,但范閑卻知道這些藥丸是紅色,因為從小到大,費介先生就命令自己將這藥丸隨身帶著,以防自己修行的無名功訣出問題,一旦那股霸道狂戾的真氣,真要沖破他的經脈時,這粒藥丸就是他救命的最后靈丹。
在范閑很小的時候,那時候還生活在澹州,費介就曾經發現過這個很要命的問題。五竹留給范閑,或者說老媽留給范閑的那個無名功訣,如果一路修行的話,確實會修成極其霸道雄渾的真氣,問題是這種真氣顯得過于霸道狂戾了些,一般人如果練起來,只怕還沒有練多久,就會被體內的真氣擠爆刺穿,經脈一斷,這人自然也就成了廢人。
不過范閑和這個世界上的人相比,有一個奇異之處,就是他的經脈似乎要比其他的世人要粗廣許多,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自嬰兒時便開始偷練無名霸道功訣,四歲的時候,體內的真氣就已經充沛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程度,但是卻沒有爆體而亡。
不過費介曾經說過,隨著他體內的真氣越積越多,越來越雄厚,終究有一天,先天已然成形的經絡通道,終會有容納不下的那一天,就會讓范閑吃上大苦頭
只是十幾年過去了,范閑并沒有感覺到這種危險,體內的真氣雖然霸道,但依然一直處在自己的控制之內,尤其是十二歲之后,無名霸道功訣第一卷練完,體內像暴風雨一樣運行著的真氣驟然間風消雨停,馴服無二,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所以他漸漸地放松了警惕,甚至都快忘了這件事情。藥丸也不再隨時攜帶,而是擱在了家中,除了上次出使北齊的時候,他擔心前路莫測,帶了一顆,但也沒有用上。
麻煩,總是在人們最沒有防備心的時候到來。
經歷了北齊看似平安,實則兇險的旅程之后,范閑體內的真氣修為與技藝終于融為一體,已經突破了九品的關口,開始邁向人世間武道的頂峰,而他體內霸道的真氣也終于大成,甚至可以與苦荷的首徒狼桃硬拼一記,不料卻在京都府外瀟瀟灑灑擊潰八家將之一的謝必安后,體內的真氣開始不老實起來。
由腰后雪山而起,沿經絡往上,兩道貫通的真氣通道就如同兩個圓,在他的體內一上一下交流著,如今這股真氣卻似乎嗅到了身體主人的某些跡像,開始狂燥起來,不再肯安份地停留在經脈之中,而往著四面八方不停地伸展、試探、突刺著。
范閑的雙手,是他對于真氣控制最完美的所在,如今卻成了體內真氣強行溢出的關口所在,如今他的右手會時不時地顫抖一陣,那正是他的身體肌能與經絡中不聽話真氣兩相控制的結果。
情況并不是很嚴重,至少現在還在他的控制范圍之內,經過這些天的冥想靜坐,他強行用自己的心神壓制住了體內躍躍欲試的霸道真氣,只是兩相逆沖,卻傷了肺葉,這才導致了不停地咳嗽。但如果任由這種局面發展下去,總有一天,他將無法控制體內這股霸道而狂戾的真氣。
范閑也曾經嘗試過修行那個無名功訣的下半卷,但是目前卻沒有任何的進展,有時候咳的厲害時,他甚至有些痛恨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五竹叔您給個吸星大法我,總要給個解決的辦法吧
他輕輕捏著手中的藥囊,皺起了眉頭,他前些日子分析過老師留的藥丸,就像老虎對獅子一樣,老師為了幫他應付體內霸道的真氣,下的藥也是極其霸道,他真沒有信心這藥吃下去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里面攙著大量的五月花,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散功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