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著對方選擇的方位,范閑依然止不住心頭微凜。
山上山下聯系不便,圣上遇刺的消息就算已經傳了下來,這些山下的禁軍,只怕也難以馬上做出反應,更何況白衣劍客選擇的方向,正是禁軍最難照顧到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原始的密林,林子的面積雖并不寬大,卻足以掩護白衣劍客輕身而出。
他沉默地追趕著,企盼禁軍統領不會因為宮典的失職,而忘記了那個方向。
令他欣慰的是,那片密林外面明顯也有防備,那名白衣劍客在高速奔行的過程中,又是強行一轉,往兩點鐘的方向穿插了過去。
范閑緊緊跟著。
白衣劍客再轉。
范閑再跟。
數次突刺一般的轉變方向,白衣劍客卻極漂亮地保持著與遠處禁軍的距離,而范閑也根本沒有多余的力量來喊兄弟們幫忙。
嗖的一聲,白衣劍客陡然加速,往正前方的一處湖面掠去
等范閑也咬牙跟著沖了過去之后,才有些恐懼地發現了一個事實。
自己已經跟著那位刺客穿過了山腳下禁軍的包圍
前方一片空曠,無人防守。范閑心中劇震,完全不能了解那名白衣劍客是怎樣擺脫了層層禁軍的注視,除了二人身法確實夠快之外,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白衣劍客對于禁軍的布置,對于慶國朝廷的應急反應都已經熟悉到了一種很可怕的程度
聯想到宮典今天一直沒有出現在懸空廟中,范閑感到一絲涼意沿著自己的后背爬了上來,但此時不是思考陰謀詭計的時候,葉重太重,侍衛太慢,身旁無人,如果讓這名刺客從自己的眼前就此消失,范閑知道自己會惹上多大的腥膻。
不能回頭,只能飛,只能追,一追再追。
對于自己的追蹤技能,范閑有足夠的信心,尤其是在北海之畔的夜里,自己領著幾名虎衛,硬生生將當年縱橫天下的肖恩追的凄慘不堪后,他根本不相信,除了四大宗師之外,還有誰能逃得出自己的跟蹤。
但今天,連番的意外接蹱而來,讓他有些心寒,先是對方能夠輕易穿透禁軍的封鎖,緊接著對方又表現出來了十分強悍的擺脫能力,由山腳直至湖邊,穿湖而過,在農舍與田野間穿梭,那名白衣劍客有好幾次都已經消失在他的視野中,如果不是范閑眼力驚人,運氣過人,只怕早就已經被對方擺脫了。
而且白衣刺客在這一路上所表現出來的沉穩甚至像是本能反應一般的躲避,實在是讓范閑十分佩服,他自幼接觸監察院的東西,當然知道這得需要多少年的浸淫才能達到。
尤其是注意到對方在掩滅痕跡時的手法,十分的老練,而且透著一股子陰沉的味道,總讓范閑感覺很熟悉就像是他已經非常熟悉的那片黑暗一般,與這名劍客的一身白衣,透著股格格不入。
想必這才是白衣劍客的真實一面,冷靜且不必提,陰狠,決斷,無一不是人間極致。
懸空廟上那一劍,雖然煌煌然,壯烈至極,但在范閑看來,卻沒有此時對方散發出的黑暗氣息來的驚人,此人所表現出來的真正實力,只怕早已經超越了年老的肖恩,還在自己的真實實力之上。
范閑越來越心驚,懸空廟上,自己確實太沖動了些,太熱血了些,此時冷靜下來,才能正確地評估對方那一劍的威勢,若不是葉重傷了對方,或許范閑此時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馬上住腳,離前面那個白衣人越遠才會越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