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前,京都在望,城廓高聳,氣勢逼人。
虎的一聲,白衣劍客去勢不頓,單手脫去身上的雪白長衫,露出里面一件樸素簡單的衣服,就如同京中居民常見的穿著。
白衫落在泥地中,片刻之后,一只腳尖在衣上輕輕一點,一個身影疾速掠了過去。
范閑看著已經遠方已經喬裝成普通百姓的劍客,對于對方的佩服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對方不像一般的刺客一樣往郊外逃去,反而卻要自投羅網,殺入京都,這京都不知有多少萬人,對方混入人海之中,想必也有可靠的身份做掩飾,就算監察院全力發動,只怕也再難找到他了。
今日皇室集會于懸空廟,京都防衛自然松懈,城門處的小兵只覺得眼前一花,揉了揉眼,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范閑看的清楚,那人已經混入了京都的人群之中,也不忌憚驚世駭俗,直接從城門處沖了過去。
入城之時并未受阻,他依然能夠勉強綴著那個刺客。在京都這樣復雜的地況之中,才是真正考究黑暗刺客們能力的時候,范閑使盡了渾身解數,才沒有跟丟前面那個影子一樣的人物,好在今日精神狀態奇佳,速度沒有一絲減退。
沉默的追殺與反跟蹤,在京都的民宅間,小巷間進行著,兇險處或許不及上次北海畔,但緊張的程度卻猶有過之。
樓角身影一飄,竹下布鞋一點,穿過熱鬧的舊市街,撞翻了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便是這一撞,讓范閑判斷清楚,刺客受的傷重,看來已經支持不住了,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一條死巷子,驟然出現,一陣急促而輕微的腳步聲之后,范閑終于成功地將那個人堵在了巷口的盡頭。
連番跋踄,用心用力用神,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頰上卻是兩朵亢奮的紅暈,雙眼里晶亮一片,正是體內真氣充沛到了極點的顯示。
而巷口里的那個刺客情況比較糟糕,白衣已去,一身普通的衣服下面,已經能看見隱隱沁出的血水。
刺客轉過身來,是一張范閑完全陌生的臉,也是蒼白無比,想來平日里極少見陽光,也不知道易容過沒有,他嘶啞著聲音,看著離自己只有十步遠的范閑,說道
“小范大人,你不累嗎”
范閑微微一怔,輕聲說道“本官沒想到你能跑這么遠。”
刺客微微一笑,輕輕將手伸進外面的衣衫,緩緩取出了那柄寒若秋水的古劍,一劍在手,他全身上下的氣質為之一變,馬上由一位逃亡的黑暗刺客,變成了一位高傲的劍客,渾身充滿了自信與驕傲。
“我本不想殺你。”
范閑默然,知道對方如果沒有受傷的話,確實有足夠的實力說出這樣看似狂妄的一句話。感受著巷子盡頭那股拂面生寒的劍意,他下意識里準備摳住暗弩的扳機,取出藏在靴中的黑色匕首,拋出最拿手的毒煙不料匕首沒摸到,毒煙用完了,暗弩不在了。
“你是的。”無名刺客冷漠說著“你只有三枝弩箭,一把匕首,十四粒爆煙丸,而現在你是的。”
范閑微微低頭,面色沉了下去,知道自己確實是裸奔入京,一向能夠幫助自己的三大法寶已經不在身邊有這三大法寶在手,他敢和海棠正面打上一架。而此時,面對著一位綜合實力絕對不在海棠之下的絕頂高手,范閑能怎么辦他只有祝福對方的傷勢發作的更快一些五竹叔能來的更快一些。
他體內如今已至頂峰之境的充沛真氣,讓他的心神堅毅自信起來,在經絡里快速流轉的真氣,就像是無數調皮的孩子,在勸說著他,憑借自身的實力,與對方狠狠地戰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