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了自己的戰意,用沒有夾雜一絲情緒的目光看著對方,微笑說道“說出你一個能讓我滿意的身份我就不追。”
這是交易,這是他冒著奇險,一直追蹤這位絕頂高手到京中也要做成的一筆交易。懸空廟的刺殺太古怪了,宮典的離奇失職,刺殺時機關迭出的絕妙安排,面前這位刺客的出現與離開,對慶國內部事務的熟悉,都揭示了一下可怕的真相,這次刺殺,肯定不止一方勢力參與其中,而且一定有慶國內部的人員參與
范閑只是需要知道此事的真正起源,而不是像個勇士一樣地為陛下洗去恥辱。他不是一位單純的忠臣,更在乎的是,這次刺殺與自己,與父親,與監察院之間的關系。
“不要說氣節這類的話。”范閑依然低著頭,笑著說道“你我都是一路人,知道承諾這種事情沒有任何意義,給出我所需要的信息,我放你離開。”
刺客沉默著,默認了他的說話,但就在范閑以為對方會接受這個看似對雙方都很公平,絕對雙贏的交易時,對方忽然說道“現在的問題是,如果我殺了你,我不一樣也可以離開”
這個世界真的很妙,范閑強悍地拒絕了二皇子那個和解共生,在所有人看來都很美滿的提議,而此時,也有人很強悍地拒絕了他。
靠的是什么當然是實力。
劍光似乎在一瞬間之內,照亮了整條小巷,深秋里的落葉,也被這劍風刮拂了起來,紛亂的飛舞在二人身間,那柄古意盎然的長劍,就這樣在凄美落葉地陪伴下,突兀而決然地來到了范閑的面前。
就如同在懸空廟頂樓一樣,范閑體內真氣疾出,運至雙掌之上,開天辟地一般,挾著雄渾至極的掌風,拍向對方的面門,對于迎面而來的長劍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掌風凜烈,將那名劍客的頭發震的向后散去,就像是道道鋼刺一般。
武技之道,他不如對方,于是只好搏命,而且他很清楚,越是殺人無算的絕頂刺客,越是珍惜自己的生命,越是驕傲,怎么可能換命。
如他所愿,對方果然橫劍一揮,向著他的手掌上斬去。范閑奇快無比地收手,化為兩道黑影,直擊對方的太陽穴,這雙拳出的是干凈利落,簡單至極,卻是異常兇悍。
便在這時,與他對戰的劍客,卻做了一件讓范閑怎么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劍客不再像大畫師一樣瀟灑揮劍,不再妙到毫巔的運劍他直接棄劍。
長劍脫手,急射而出,直襲范閑的咽喉,他的身體卻異常古怪的縮了起來,避過了范閑的凌厲拳風,將手放到自己的左腿靴口處。
取出一把暗啞無光的匕首
范閑悶叫一聲,收拳而回,交錯一擊,仗著自己的霸道真氣,生生將那奪命一劍擊飛,古劍化作一道直線飛了出去,嗤地一聲插在巷墻之中,不停顫抖著,嗡嗡作響。
更令他大驚的是,對方居然從靴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向自己刺了過來,這一招范閑實在是太熟悉了
劍客古劍在手之時,便是光明正大,大開大合,堂堂正正的絕代劍手,所以范閑用霸道真氣相應,但是這名劍客棄劍之后,整個人的光采便似乎蕩然無存,化作了秋風之中的一道魅影,手里提著一把尖銳的匕首,突刺而出。
這種強烈的氣質變換,只是在驟然之間發生,范閑險些應對不及,左臂處被劃了一道細小的血口
霎時間,兩個黑灰色的身影就這樣在巷中纏斗了起來,貼身的搏擊,全以奇詭之道而行,鋒出無聲,指出陰險,在極小的范圍之內,進行著極兇險的刺殺,兩個人的動作越來越快,彎肘提膝,撩腹剁腳,由墻角站至墻上,再摔到地面一連串肉體格擊之聲連串響起,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