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陣,今夜當醫學院學生的御醫們都悄無聲息的退出廣信宮,只是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雖然大多數人還能保持表面的鎮定,但內心深處也是受了不小的震撼。
皇帝一看他們臉色,便知道范閑應該無礙,但依然問道“怎么樣”
被靖王打了一記耳光的太醫正,先前也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地去旁觀,此時聽著陛下問話,面色一陣青紅間夾,無比震驚說道“陛下真是神乎其技。”
靖王一聽這調調,忍不住痛罵道“問你范閑不是讓你在這兒發感嘆。”
太醫正卻是站直了身子,依然發著感嘆,胡子微抖不止“陛下,王爺,下臣從醫數十年,倒也曾聽聞過這神乎其神的針刀之法,不料今日這真的看見了請陛下放心,小范大人內腑已合,定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一時不得清醒。”
他卻不敢說,小范大人在手術結束之后,終于沒有挺過哥羅芳的藥力,開始躺在“手術臺”上說起了胡言亂語,事涉貴族之家的荒唐事,荒唐不堪。這件事情是斷然不敢此時稟給陛下知曉,好在那時候手術臺邊,除了自己這位頭號觀摩學生之外,就只剩下小范大人最親近的那兩位女子,應該無礙。
此時留在廣信宮外面的人,都是真心希望范閑能夠活過來的人,聽到太醫正擲地有聲的保證,齊齊松了一口氣。
大皇子面露解脫的笑容,向陛下行了一禮,便再也不在廣信宮外候著,直接出宮回府。他不想讓眾人以為自己是在對范閑示好,也不想人們以為自己是在揣摩圣意,只是純粹地不想范閑死了,此時聽著對方安全,走的倒也瀟灑。
皇帝揮揮手,示意宜貴嬪領著已經困的不行了的三皇子先行回宮,便抬步準備往廣信宮里去看看,靖王爺自然也跟在他身后。
不料太醫正卻攔在了兩位貴人身前,苦笑說道“小范大人昏迷前說了,最好不要有人進去,免得
”他皺眉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了那個新鮮詞“感染”
范閑這句交代,其實想求個清靜而已。皇帝與靖王愣了愣,允了此議,不料又看著太醫正面露狂熱之意說道“陛下,臣以為,小范大人醫術了得,應該入太醫院任職一可為宮中各位貴人治病,二來也可傳授學生,造福慶國百姓,正所謂澤延千世”
這話實在是大善之請,又沒有什么私心,但此時情勢緊張,陛下終于忍不住搶在靖王之前發火了,大怒罵道“人還沒醒來,你搶什么搶范閑何等才干,怎么可能拘囿在這些事務之中”
靖王卻偏偏不生氣了,嘿嘿笑著咕噥了一句“當醫生總比當病人強。”
三處的官吏此時終于也退了出來,恭敬地向陛下行禮,得了陛下的幾句勸勉之后,便有些精力憔悴地離開了皇宮。此時廣信宮中,除了服侍的那幾位太監宮女之外,就只剩下了范閑及婉兒、若若三個人。
林婉兒心疼地看了范閑一眼,又心疼地看了面色蒼白的小姑子一眼,柔柔地擦去她額上的汗珠,這是范閑先前說過的。范若若一直穩定到現在的手,終于開始顫抖了起來,知道自己終于在哥哥的指揮下,完成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哥哥的性命應該保住了,她的心神卻是無來由的一松,雙腿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林婉兒扶住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依然沒有說話,這笑容里的意思很明顯,雞腿姑娘覺得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幫到范閑什么,而只有自己,似乎永遠只能旁觀,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嫂子。”范若若終于發現了林婉兒異常的沉默,關切問道“身子沒事吧”
林婉兒被小姑子盯了半天,沒有辦法,旋即微笑說道“沒事。”
沒事這兩個字說的有些含糊不清,范若若定晴一看,才發現嫂子的唇邊竟是隱有血跡,不由唬了一跳,便準備喚御醫進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