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拾起桌上的那本書,一面看一面輕聲說道“南朝的內庫,馬上就要姓范了,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他消滅,那么最好還是對他客氣一點,朕這個國度里的子民,還指望著那位范提司年年不斷地送些便宜貨。”
衛華辭出后,皇帝的面色似乎瞬息間放松了許多,伸了個不雅的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此時一位容顏媚麗,身著華貴宮服的女子掀簾走了出來,看著新任指揮使大人離去的方向,眨著眼睛,好奇問道“在說什么呢聽著好像和范閑有關。”
“理理,一聽見范閑兩個字你就這么緊張,難道就不怕朕吃醋”年輕皇帝一把將她攬了過來,摟入懷中輕薄著,在她的耳邊說道“范閑在南邊對信陽動手了,朕小小地配合他一下。”
不是小小的配合,崔家在北方的線路已經被完全摧毀,而留滯的貨物與銀兩也全部被錦衣衛查封,一個以經商聞名天下的大氏族,被砍了一只手,而另一只放在慶國內部的手,則早已經被陰森恐怖的監察院完全斬斷。
司理理吃吃一笑應道“當然緊張了,范大人可是咱們的媒人。”
年輕皇帝一想也對,如果不是范閑出了那么個“怪主意”,讓苦荷叔祖收理理為徒,以理理的身世身份,想要入宮,還確實有些麻煩。
“在看什么呢”司理理好奇地搶過皇帝手中的書卷。
皇帝著急了,反手搶了過來,說道“范閑專門寄給朕的石頭記,最新一章全天下獨一無二,可別弄壞了。”
司理理明媚一笑,偎在他的身邊,輕聲說道“范閑怎么就敢對自己的丈母娘下手”
皇帝搖了搖頭說道“這廝的膽子竟似比朕還要大不少,南方那座宮里比咱們這塊兒要復雜太多,誰知道呢”
北齊國最清貴的河,就是從山上淌下,繞著皇宮半圈,再橫出上京古城的那條玉泉河。越往上游走,離皇宮越近,也就越安靜。
今日大雪,河畔岸間隱有冰屑,苦寒無比,在已能看到皇宮黑檐,山間冬樹的地方,竟有一座小園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樣身份的人,才能在這里住著。
一個約摸十三四歲的少年,這時候正在園子里做苦力。少年面龐微胖,拉著園中石磨,咬牙轉著圈,石磨發出吱吱的響聲,他的腿腳卻有些顫抖,在這寒冬天氣里,身上的衣衫竟是被汗水打濕了后背,真是說不出的可憐。
轉了幾圈,少年終于忍受不住了,將手中的把手一推,回過頭怒罵道“又沒有豆子讓我推這個空磨干什么難道你連頭驢都買不起”
他怒罵的對象,此時正逍遙無比地坐在屋檐下,躺在貼著厚厚褥子的躺椅上,那雙明亮而不奪人的眸子,正看著檐外呼嘯而過的雪花,似乎在出神。聽著少年的怒吼聲,她才打了個呵欠,站起身來,叉著腰,慵懶無比說道“今天下雪,到哪里去買豆子至于驢現在不是有你嗎我前幾天就把驢子賣了,園子里的雞啊鴨的,過冬也要取暖,總要要錢的。”
這情形古怪的二人,自然就是被放逐到北齊來的范思轍,與北齊國年輕一代中最出名的人物海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