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皇后說了這句話,太后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勉力從床上坐著,厲聲說道“住嘴這宮里你應該叫我母后,而不是姑母當年的事情你還有臉說,你不知道吃哪門子的飛醋,居然唆使自己的父親去做那等樣的事情,殺人絕戶啊皇上數月前才告訴哀家知道,如果不是范建家里人知機的快,舍了幾十條人命,你不止要殺了那女的,還要把范閑給殺了”
太后將臉湊近了皇后,冷酷無比說道“不要忘記,范閑雖然是那個女人的兒子,但他骨子里流的,卻是皇上的血不論他身在何處,他總是咱們天家的血肉,你想殺死他,也得問問哀家是什么意思。”
皇后心里打了個寒顫,涌出無窮的懼意,癡呆一般看著太后那張正義凜然的臉,心想當初殺進太平別院,難道不是您老人家默許的嗎怎么這時候卻不肯承認了呢
似乎猜到皇后在想什么,太后面色稍霽,淡淡說道“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就一定不要說,帶進土里去吧。”
皇后怒意充斥著眼眸,一聲不響地看著太后,極為無禮說道“原來原來堂堂太后,也怕自己的兒子。”
太后寒芒一般的目光盯著皇后的臉,一字一句說道“不是怕,是愛,哀家不舍得再看著皇上如當年一般悲痛欲絕,更不愿意再出一次京都流血夜皇室血脈本就單薄,王公貴族們更已折損大半,再也禁不起這等折騰了。”
皇后呆坐半晌,忽然神經質一般吃吃笑了起來“禁不起折騰我那可憐的父親,您那可憐的兄弟,就這么白白死了范閑是葉妖女的兒子朝廷卻不給個說法就這樣任由朝野議論著葉家是什么葉家的罪名可是謀逆難道你就不擔心皇家的顏面全都丟光”
太后緩緩說道“你累了,去歇息吧,至于范閑誰說他是葉姑娘的兒子哀家根本不信,至于這天下愚民百姓們,愛說就說去吧。”
皇后終于絕望了,百鳳裙袖內的雙手緊緊攥著手帕,強自站起身來對太后行了一禮,便轉身往含光殿外走去。
將要走到殿門的時候,太后寒惻惻的聲音響了起來“聽說最近有些大臣夫人時常到你宮里坐馬上要到年節,宮里的事情多了起來,你乃是統領六宮的國母,不要總操心宮外的事情就這樣,去吧。”
皇后反身再行一禮,唇角帶著一絲冷漠的笑意,告辭而去。
“去看著她,這些年她的脾氣愈發古怪了。”太后坐在床上,顫抖的手勉強將發上的銀絲攏到了一處,吩咐身前的洪老太監,“別讓這些事情煩著皇上的心。”
洪老太監應了聲是,便如鬼魅一般離開了含光殿。殿門吱呀一聲,得了吩咐的太監宮女們趕緊入殿侍侯著太后老人家。
宮女拿著梳子的小手緩慢而小心地在那片銀發上移動著。
太后忽然冷哼了一聲,一掌拍在了桌上。梳頭宮女被這聲音驚的手一抖,扯落了幾絲銀發,她看著梳子上的發絲,嚇的魂飛膽喪,想也未想就跪了下去,連連磕頭,不敢說什么。
“起來吧。”太后半閉著雙眼,說道“哀家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老怪物。”
她強行壓制下心頭的憤怒,卻是許久不能平靜。皇帝來請她壓制皇后,是因為在京都流血夜后,相關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只有皇后才知道當年葉家那個姑娘與皇帝之間的真實關系,也只有皇后才知道范閑的真實身世,如果任由皇后亂來,不知道那幾個皇子嚇死之后再醒轉回來,會接著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