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棠一進屋,兩個人便開始爭鋒相對地吵了起來,竟是寸步不讓,明明是范閑做事顛三倒四,他偏振振有辭,明明是海棠故意揭他老底,卻偏說是看不慣他行事風格,兩個人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但聲音還是壓的極低,就像是一連串悶炮般。
房內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古怪了起來,卻是死死地閉著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看著眼前這精彩一幕,心想江湖傳言果然不假,以范提司的水晶心肝,伶牙利齒,權勢實力,敢和他這么說話的人還真沒幾個,能從氣勢上將范提司壓的死死的,還真只有這一位北方來的姑娘,這兩個人之間要沒有問題,就算把瞎子打死了也不信。
三皇子離爭吵之中的二人最近,小臉蛋一時望著范閑,一時轉向海棠,就像坐在第一排看網球的觀眾一般。他的表情十分精彩,心想這等場景十分少見,一定要牢牢記住,回京后好和晨姐姐與父皇說去。
終究還是史闡立有些心疼門師,小心翼翼插了句嘴“大人,海棠姑娘,現在還是想想怎么走吧呆會兒只怕杭州知州、杭州將軍、江南織造,那些大人們都要趕過來迎接,學生已經看見有好幾人出了樓。”
范閑一拍大腿,恨恨地盯了海棠兩眼“趕緊走,不然還度個屁的假。”
海棠卻安坐如山,很直接說道“我餓了。”
三皇子在一旁湊趣道“那趕緊喊小二重新上些菜。”
范閑瞪了他一眼。
海棠呵呵笑著說道“謝三殿下。”
過午不久,西湖對岸的一處莊園里便熱鬧了起來,當然熱鬧只是局限在院內,外面看著還是如以往一般冷清。這座莊園裝修華美而不膩,依山臨湖,實在是絕妙所在,單是這么一個園子,只怕便要值十幾萬兩銀子。
莊園的主人姓彭,一直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往年也只是夏天的時候,才會有些人過來消夏度暑。
今天來到這處莊園的,正是范閑一行人。這處莊園乃是前任宰相林若甫,用自己門生彭大人一名遠親的名義買下的,范閑下江南,來了杭州,當然就住在老丈人的產業里面。
園子里的管家早就得了消息,已經安排妥當了一切。范閑這時候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品著龍井,享受著杭州大富豪的生活,斜乜著眼瞧著正與三皇子輕聲說著什么的海棠,不免有些惱火。
這一行人當然沒有在樓上樓里繼續呆下去,海棠也沒有重新點幾盤名菜,范閑為了躲避正在路上趕過來的杭州官員們,拉著屬下們落荒而逃。
車隊假意進城,一路上將監察院四處駐杭巡察司的所有人員都動用了,甚至還動用了六處為了殺手準備的兩間布莊,這一行人才算是重新消失在了城中的人海里,又悄無聲息地繞了回來,進入了西湖旁邊的莊園。
范閑很心疼院里的屬下。
海棠看了他一眼,訥悶說道“你這到底是在躲誰呢”
范閑嘆了口氣后說道“我在躲麻煩。”
其實今天這事兒真是范閑自己愚蠢,如果真不想泄露行蹤,就一定不能去樓外樓,如果去了樓外樓,那被人搶座位的時候,就得忍氣吞聲當孫子,問題是范閑的性情又好熱鬧,又不愛當孫子,那在江湖上行走,哪里能將自己的真實身份一直掩飾住。
過了一陣,三皇子去園子里調戲新買的小丫環,莊園的仆婦端了盤熱糕上來,海棠津津有味兒的吃了,看那模樣,這一路南下確實餓的有些可怕。
范閑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淑女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