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從懷中取出地契若干,蘇州主薄的供狀,以及相關證據。
“不要再問我要證據。”范閑接著開口說道“人證我留著的,物證也有不少,像蕭敬這種混帳東西,本官既然主事內庫,那是斷不會留的。”
那些本自顫栗不安的工人們聽著欽差大人議罪,聽著那條條罪狀,頓時想起來平日里蕭敬此人是如何的橫行霸道,對手下的工人們是如何苛刻陰毒,頓時覺得欽差大人殺的好殺的妙
而那些司庫們眼中的怨毒之意卻是愈發地重了起來,有人不服喊道“就算要治罪,也要開堂審案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站在范閑身后的副使馬楷,聽著蘇文茂念罪狀的時候,就知道欽差大人是在找借口,蕭敬做的這些事情,其實內庫轉運司的官員心里都清楚,只是就算要依慶律治罪,可是你也不能就這樣胡亂殺了呀
馬楷畢竟因為表弟任少安的關系,想與范閑維持良好的局面,所以再如何不認同范閑的行事風格,也是強行閉著嘴,不去質疑。
他不質疑,但是轉運司里還有長公主留下來的心腹可不肯放過這個大放機會,陰險說道“大人處事果斷,只是似這等貪贓枉法之輩,似乎應該開堂明審,讓他親口承認,方可警惕宵小,而且大人給了司庫們三日之期,這三日的時間還沒有到,不免”
司庫們顫栗著,卻不死心,聽著官員的隊伍里有人幫自己說話,更是大著膽子鼓噪了起來。
范閑根本沒有轉頭,唇角泛起一絲冷笑道“本官乃監察院提司,身兼內庫轉運司正使,監察院負責查案,轉運司依慶律特例,由正使斷案,審他斬他有何不可再說了本官也不是用這些罪名斬他。”
他微微低頭,笑著說道“挑動工人鬧事,罷工,抵抗陛下旨意,本官難道還斬不得這等無君無父之徒”
慶律縝密,似殺人這種事情,暗中做著無妨,但像范閑這樣明著堂而皇之殺人,則是需要一個極好的借口,如果他只是用蕭敬的不法事為繩,來說明自己殺人的正當性,就會給官員們司庫們一個極好的反駁機會不問案而斬人犯,放在哪個衙門都是說不過去的。
但范閑這人做事很實在,明明查實了蕭敬的罪名,卻偏說是因為對方不敬陛下旨意而斬旨意這種東西,最是虛無縹渺,他身為欽差,當然有最后的解釋權。
而監察院查的蕭敬罪狀,也是很必要的,日后在京都朝堂上打御前官司,這些強買良田,欺民致死的罪行,足以堵住事后的置疑。
當前殺人立威,事后取證堵住世人悠悠之口,這才是謀慮長遠的安排。
甲坊的大坊里已經死了一個人,而工人們對欽差大人有所期望,司庫們膽小如鼠,官員們雖然心中有鬼卻無法當面指摘范閑,局勢稍稍穩定了下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乙丙兩坊的工潮也平息了下來,不過那兩處由于是葉參將與單達兩個人處理的,所以多費了一些時辰,這兩個人不像范閑一樣膽子大,只敢抓人,不敢殺人。
其余兩坊的司庫們被軍士們押著進入了大工坊中,工人們被嚴禁留在各坊之內,饒是如此,忽然間涌入了兩百多名青衣司庫,還是讓大工坊里頓時顯得有些擁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