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范閑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欣賞與警惕,“我是你與我交了底,才重新去查線頭,結果什么都沒有查清楚,只是隱隱查到,那幾十筆銀子進入太平錢莊的時間,就在兩年前。”
“兩年前”海棠皺眉道“你不過剛入京都不久,陛下怎么能猜到兩年后你會執掌內庫,他怎么能知道兩年后會與你攜手,大口吞下內庫的行銷權”
范閑自嘲說道“那時候我只是司南伯府一名藉藉無名的私生子。”
他幽幽嘆息道“可能是牛欄街的事情,讓你那位小皇帝確認了長公主想殺死我,而且從各方面的情報判斷出,我會接掌慶國內庫至于后面的事情,或許只是他的分析罷了,既然我與長公主之間無法協調,那么我肯定需要斬掉長公主的臂膀,崔家明家難怪去年末時,我們雙方收拾崔家會如此順暢。”
范閑皺著眉頭說道“可是你家皇帝怎么可能猜到我會用這招對付明家如果要說是算計到了這點,我只能贈他一句話。”
海棠也還沒有從震驚中擺脫出來,她實在沒有想到,與自己從小一道長大,經常對自己小師姑小師姑喊著的那位少年皇帝,竟然會如此深謀遠慮,遠在兩年之前就開始布局應和范閑,或者是有可能出現的變數。
聽著范閑說話,她下意識問道“什么話”
“似貴主之多智,實近妖也。”
范閑柔聲說道“兩年前便開始籌劃,世態的發展竟和他的猜想沒有太大的偏差,就算我朝陛下決定整肅內庫用的不是我,不是這個你們北齊足可信任的我只怕他依然有辦法將這些銀子換個面目,參與到此次內庫的開門招標之中。”
直到今時今日,范閑才有些郁悶地承認,自己確實小看了北方那位年輕君王,對于內庫這個天下最光彩奪目的金雞,由于慶國看守的極嚴,各國都沒有什么辦法,竊取工藝這種事情做了十幾年,都沒有成功誰料到北齊皇帝竟然別出機杼,玩了這么一招
對于北齊皇帝來說,既然當小偷,偷不到你家的寶貝,當強盜,打不贏你家的護衛,那我便搖身一變,變成一個沒有名字的資本商人,摻和到你家賣寶貝的過程中來,雖不能掙得頭啖湯,卻也不止吃些殘食只不過在這個天下之局的安排中,后來出現了范閑這個令北齊人驚喜的變數,所以北齊皇帝愈發慷慨與沉穩起來。
范閑嘆息著,這天底下多的是聰明絕頂,老謀深算之人,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國際主義者,還真帶著太多的理想主義味道。
“你生氣了”海棠看著他的臉色,試探著問道。
范閑微笑著搖搖頭“如果這件事情,你家皇帝一直瞞著我,我當然會生氣,不過如今他必須與我配合,我有什么好氣的。如今等若是他將這些錢全部當作了人質,交到了我的手里,這足以換取我對他的信任。”
海棠嘆了口氣,說道“你不是一個容易信任別人的人。”
范閑低下頭去,緩緩說道“信任是相互的,我只是好奇你家皇帝為什么會如此信任我要知道,日后若兩國交惡,或是我有了別的心思,那我隨時可以吃了他的銀子,斷了他的貨路,他根本沒有一絲翻盤的可能性。”
他抬起頭來,看著海棠那雙明亮若清湖的眼睛,輕聲說道“我有些疑慮于這種忽如其來的大信任。”
海棠沉默想了會兒,忽而展顏笑道“我在信中向你提及這筆銀子的時候好像就是你的身世流言將將浮現于世的時候。”
“嗯”范閑疑惑看著她,“有什么關聯”
海棠微笑說道“或許在陛下看來,既然你是葉家后人,那你一定不可能滿足于做個慶國的權臣,而且你的眼光絕對不會局限在國境之限上,慶國能給你的一切,我大齊全部都可以給你,陛下只怕還有些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