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笑了笑,說道“怕什么難道陛下還舍得將我殺了”
楊萬里一想,倒確實是這么回事兒,雖說這筆銀兩的來源無法交待,但只要是用在河工上,又不是用在私蓄死士上,皇帝陛下怎會與自己的兒子過不去
“那筆銀子的來源”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其實也清楚這銀子的來路肯定是見不得光,只是不問清楚,總是有些不自在。
“坑蒙拐騙偷,我是個喜歡吃大戶的人。”范閑笑著說道“馬上內庫開始招標,銀子你不用擔心,關鍵是把這筆銀子要運作好,監察院四處會幫你處理具體的事務,工部里面也有人會替你遮掩,你不用過于擔心。”
楊萬里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么大筆數量要用非常規渠道灌注到河工一事之中,當然必須是朝廷高層睜一只眼閉一只睜,說不定事后的總謀劃,便是門師的父親大人,那位一直顯得有些沉默的戶部尚書。
“我的銀子會越來越多。”范閑嘆息說道“會一年比一年更多,所以現在我愁的不是怎么掙銀子,而是怎么花銀子,怎么才能花的愉快。”
這話有些囂張,只是明家的銀子還沒有騙到手,他卻就已經開始提前想著怎么花銀子了,這事兒不免有些荒唐。
“河運總督空缺四年。”范閑對著自己最擰的門生微笑說道“希望在不久的將來,你就是我大慶朝的河運總督,而且是有史以來第一個,不貪的河運總督。”
楊萬里昂然而立,胸中紅日初生,豪情萬丈。
之所以要調蘇州的銀子入河工,為了就是抓緊時間,搶在秋汛之前,對千瘡百孔的河堤進行最低限度的修補,楊萬里自然不肯再呆,匆忙告辭而去,他要回富春縣交待,又要入京報道,又要折回河運衙門,這萬里,果然是要萬里奔波,辛苦去了。
范閑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等著馬上要到的那個人。
沒有等多久,海棠推門走了進來,像看神仙一樣看著范閑,半晌之后才輕聲說道“問題是,你哪里來的這么多銀子”
“明天內庫就開標了。”范閑笑著說道“夏棲飛如果不是蠢貨,一定能將價錢抬到一個合適的程度,四成的定銀不是小數目,明家既然如此老實地雙手奉上銀子壓在轉運司里,我總得把它花出去,才對得起明家。”
海棠搖頭說道“京中已經來了監察御史,江南總督府也會派員旁聽,這筆銀子,你根本動不了多少。”
她接著說道“就算夏棲飛那邊能夠接下崔家的線路,可是要等貨物變成現銀,至少還需要七個月。”
范閑笑著望著這位姑娘家,說道“反正是往北邊運貨,反正你們皇帝要出銀子,而且我這轉運司衙門里壓著足夠的銀子,事定之后,我從太平錢莊里調些銀子先用著,想來你們不會有太多意見。”
海棠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這倒也不錯,只不過七個月的時間,你總是能還得起只是陛下并不知道你的安排,而且用我大齊內廷辛苦攢了這么多年的銀子來給你們南慶修河道這怎么也說不過去吧”
這事兒何止說不過去,如果北齊那位聰慧于內的小皇帝知道范閑如此玩法,只怕要氣的吐血。
范閑一攤雙手,望著海棠悲天憫人說道“朵朵,你曾經說過,天下子民畢是上天的恩寵,咱們要一視同人,如果大江決堤,淹死的是我南慶人,難道就不是人你忍心看著這一幕發生北齊內廷的銀子,明家的銀子,朝廷的銀子還不都是天下人的銀子我只不過冒著極大的風險,用在天下人的身上,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