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到最后那句話時,海棠臉上的佩服之色一現即隱,輕聲說道“安之說的有理。”
“嗯”范閑有些意外地回頭,沒有想到對方會這么認真地回話,這感覺真不好,像是徐子陵在說服師尼姑。
他搖搖頭,將這個令人難過悲哀的聯想趕出腦去,沒頭沒腦說道“朵朵,對不起。”
這次輪到海棠意外和嗯了一聲。
范閑說道“前幾天,你我二人生分了些,事后我想了想,這主要是我的問題,當然也有你的問題,可是歸根結底,是我的問題。”
雖然海棠不是很明白他想講什么,也不理解這個古怪多余占字數兼灌廢水的句式,但依然很輕易地聯想到在北齊上京城外的古道邊,面前這位年輕人曾經說過的八九點鐘太陽,世界你的我的之類。
她的唇角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笑意。
范閑拍拍雙手,盯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奢求朋友之間的坦誠,但其實對你是不夠坦誠的,所以這是我的問題。而你自從離開北齊,來到江南之后,天天要盯著那么多銀子,還得擔心我如何如何,你的壓力太大,讓你心緒難寧,不及當初,無法成功地化解這份壓力,是你的問題。但是,你有壓力,我有壓力,歸根結底,這些壓力是我弄出來的,所以這問題也是我的。”
海棠笑了起來,掩嘴,只露出那雙明亮有若清湖的眸子。
范閑微微一怔,下意識里說道“眼睛挺漂亮的。”
“嗯”兩人間第三次嗯。
范閑呵呵笑道“沒想到你也有小姑娘的一面不過說到底,你到今天也沒告訴我,你到底多大了。”
看到海棠微怒神色,他不置可否地揮揮手,說道“轉話題剛才不是問,為什么這兩天對明家沒動作”
“你說你忙著妓院的裝修工作。”海棠也是會開玩笑的,只是偏生澀了些。
范閑點點頭,笑道“這是一椿,當然,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在等夏棲飛養傷。”
三月二十六的晚上,蘇州西城一帶鹽商皇商府邸聚集的地方,紅燈高懸,鞭炮喧天,一片喜氣味道,原來是這些日子在內庫一事上出盡風頭的江南水寨統領夏棲飛,正式在蘇州城里置辦了一座院落,今天第一次開門迎客。
其實真正的江南巨富,在蘇州城外,江南水鄉之中都有自己有大院,平日也都是居住在自己有莊園之中,很少留在城中,但是他們每一家都必然在蘇州的西城里預著一座豪奢的住所,因為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與家族實力的展現。
西城地價極貴,而且一向沒有人愿意賣房產,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住進來,而夏棲飛能夠成功地開了自家的宅院,這就代表著經過內庫一役之后,江南已經承認了他的資格。
當然,住進蘇州城的夏棲飛,當然要把自己洗的干凈一些,臉上不留一絲,所以自然不能以江南水寨統領的身份入住,他如今的身份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了夏明記的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