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擅長做假,當然也擅長辯假,只是本來就是監察院做出來的假貨,又讓監察院來驗,等若是請狼來破羊兒失蹤案。
蘇州知州在心里大罵,但又不敢當著眾人的面直說監察院的不是,只好允了此議,但他同時動了別的心思,另派人去請都察院巡路御史,又去江南總督府請那位厲害的刑名師爺來判斷遺書真假。
蘇州府的審案因為遺書的出現,暫時告一段落,查驗遺書總是需要時間,所以圍觀的百姓們趕緊去茶鋪買茶水和燒餅,滿足了饑渴之欲后,又要趕緊來看戲。
只是等那些人回來的時候,才發現最好的位置已經被那些忍著肚餓的圍觀群眾們占了,也只好暗罵兩句,卻也是搶不回來。
明家人早已送來了食盒,明蘭石食之無味地進著飯,不知道陳伯常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明蘭石的精神才好了些。
而這邊,華園也絲毫不避諱什么,給夏棲飛送來了食盒,這邊人極少,只有宋世仁與夏棲飛兩人在吃飯。宋世仁看了明家人那邊一眼,對夏棲飛輕聲說道“遺書一出,夏爺的身世便能明了。”
夏棲飛眼中激動神色一現即隱,感激說道“辛苦先生。”
“不過”宋世仁正色說道“認定了夏爺乃是明家后人的身世,并不代表您就能拿回屬于您的東西。”
夏棲飛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宋世仁嘆息道“慶律嚴謹,依經文而發,慶律疏義戶婚之中,對于家產承襲的規定太死,對方乃是長房長子,有絕對的優勢,就算您手中有那封明老太爺的遺囑,也不可能讓官府將明家家產判給您,更何況這些江南路的官員們看模樣,都很聽明家的話。”
夏棲飛微微點頭,滿臉堅毅神色說道“今日若能為夏某正名,已是意外之喜,至于家產一事,一切依先生所言,大人也曾經說過,此事是急不得的,只要遺書確認,這官司不打也罷。”
宋世仁微笑搖頭道“打是一定要繼續打下去,就算明知道最后打不贏,也要繼續打下去,要打的明家焦頭爛額,應對無力,拖的明家出丑,這個能力,在下是有的。”
這位訟師說的輕松瀟灑,其實暗底下對范閑也是一肚子牢騷。
他被那位小范大人千里迢迢召來江南,誰知道要打的卻是個必輸的官司而且范閑還命令他要將這官司的進程拖的越長越好宋世仁這一世在公堂之上只輸給過范閑一次,如今又要因為范閑的原因輸第二次,讓他想起來便是滿腹哀怨,可是沒辦法啊誰讓自己投了小范大人,誰讓小范大人的出手大方。
到了下午時分,由監察院官員,蘇州府官員,都察院官員,江南總督府刑名師爺們組成的聯合查驗小組,對著那張發黃的紙研究了許久。
首先是比對筆跡以及簽名,明老太爺枯瘦的字體極難模仿,而且個人的書寫習慣,比如所有的走之底尾鋒都會往下拖這些都在這張遺書上得到了很充分的展現。
而且用紙也確實是早已停產的青州用紙,刑部師爺從發黃程度與受潮程度上判斷,遺書書寫時間與夏棲飛所稱的年頭極為相近。
遺書的口吻用字,與明老太爺在世時也完全和諧。
最關鍵的是那方印鑒,在同明園拿來的明老太爺印鑒比對后,竟是絲毫不差
但就是這絲毫不差,反而讓江南總督府經驗豐富的老官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一封遺書存放了十幾年,印鑒顏色確實老舊微淡,但是細微處的滑絲居然還和現在的印鑒絲毫不差這也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