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搖頭說道“做皇帝不是做提司,這么大的事情,如果他不和我通氣,是斷不敢自己一個人做的。”
海棠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后搖頭嘆息道“想不清楚,就暫時別想了。”
“江南只是小魚,京中才是大魚。”范閑雙眼平靜,盯著湖面上微微起伏的兩根細線,許久之后說道“釣魚我始終在擔心,是自己釣上來了魚,還是被魚拖進了水底里,再也沒有辦法爬起來。”
海棠笑了笑,說道“你早就已經在河邊濕了腳,想不踏進水里也是不行的。”
范閑自苦一笑,說道“這話倒也是,只是有一種不確定感,我不喜歡這種有事情沒被自己控制在手中的感覺。”
“沒有人,哪怕是一國之君能夠控制所有的事情。”海棠輕聲說道“只是努力地把握住大勢,這已經足夠好了。”
“你剛才說,有兩個人是你一直無法看透,一個是陳萍萍,還有一個是誰”海棠對于這個問題很感興趣,她知道范閑對于自己的識人之明很是自信,連慶國皇帝,他自忖都能把握到某些方面的心思,卻自承有人是自己看不透的,她很想知道那第二個人是誰。
“我父親。”范閑微笑說道“其實他和陳萍萍一樣,都是很厲害的人物,只不過陳萍萍一直在水面上下浮沉,他卻一直沉在水底,我雖然是他的兒子,但也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思。”
對于陳萍萍與范建,范閑均以父輩相待,誠而不疑,在母親離世之后,主持復仇,在十四年前京都流血夜中,將皇后家族血洗的干干凈凈,以及后來成長過程之中,這兩位父執輩對自己投予的關心與愛護,都讓范閑心生感佩。
但很奇妙的是,偏生就是最親的兩個人,卻最看不透。
“原來你一直心憂的不是江南,而是京都。”海棠微笑說道“有這樣兩位深不可測的人物在你身后,你確實不怎么需要擔心江南的事情。”
“我是陛下給那幾位兄弟設的磨刀石。”范閑微笑說道“這江南的事情,長公主與太子二皇子何嘗不是父親與陳萍萍給我設的磨刀石長輩們對我的寄望都很深,我很欣慰啊。”
欣慰這兩個字兒說的無比惱火。
兩根細細的魚線依然沉穩無比地陷在溫柔水面之中,并無一絲手腕引起的顫動。海棠看了他一眼,說道“看來你確實不需要用釣魚來磨練自己的心性。”
范閑說道“我一向性情堅毅,心境平穩,外物難以縈懷。”
在女子面前自承優點,對于范閑來說,并不是令人尷尬地自吹自擂,而一種很良好的自我分析態度。
“你如今究竟多大了”海棠好奇問道,怎么也不明白,如此年輕的一個人,驟握大權在手,處理一方繁雜事務,卻依然能夠保持如此平靜的心態。
范閑回的極快,反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海棠抿著唇,雙眼明亮,讓身前的碧湖都弱了神采,卻是不肯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