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娃也終于能夠好好地睡一覺。
但就在睡夢之中,想到自己吃的那些水鳥,那些水島的肚子里可能有著那些腐爛的人肉青娃仍然忍不住要做噩夢。
他這一覺睡了很久,由泉州直至蘇州,而當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身前多了一位年輕清秀的大官正面帶敬佩與憐惜望著自己。
身邊的監察院官員提醒道“是提司大人。”
提司大人青娃一驚,掙扎著便想起來行禮。
范閑趕緊把他攔在了床上,雙眼微瞇,看著這個慶國版的魯濱迅,心中涌起一股嘆息與佩服,政治斗爭不是請客吃飯,是你死我活的玩意兒,只是每每需要犧牲的,其實還是下層的官員們。
范閑取出藥丸喂他服下,又用金針替他活血,小心診療了半天,才確認不會留下太多的后遺癥,對方有足夠的精力開口,這才開始問話。
在對話之中,范閑獲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很多一直沒有來得及傳回岸上的消息,比如那名海盜首領與明蘭石姨太的關聯。
他冷漠說道“難怪那位姨太會忽然回鄉探親,只怕如今早已沉入江中喂了王八嫁了個王八,最后只有喂王八,也是個可憐人。子越,馬上派人去那名姨太的老家查案,我倒要看看,明蘭石準備怎么解釋。”
青娃還千辛萬苦保留下了來一份書信,這也是很實在的證據,雖然明家依然可以抵賴不認,但總可以借此做些文章。
“對于上島的官兵,你有沒有什么判斷”
范閑盯著青娃的雙眼問道,雖然明知對方在島上存活下來已經不易,一上陸地又經歷長途奔波,整個人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但他不得已,仍然要問清楚,因為這個事實,像一根刺一樣地扎在他的心里,讓他十分警惕。
那一隊水師,很明顯是明家的助力,自然也是長公主派來的,范閑很想知道,軍方究竟是誰站在長公主的那邊,想必皇帝陛下對于這個事情也是十分感興趣。
不可能是燕小乙,雖然燕小乙以九品上超強地位出任慶國征北大都督,但他的軍力一直在監察院的嚴密注視之下,范閑清楚燕小乙在水師方面沒有什么力量。
“當年泉州水師是朝廷最強的水上力量。”鄧子越看了范閑一眼,輕聲說道“不過葉家的事情之后,為了清除葉家在泉州水師中的影響力,朝廷將泉州水師裁撤為三,如今江南水師名義上的總領衙門在沙州,大人也應該與沙州那處的官員見過面。由沙州入海登島殺人路途太過遙遠,而且航程都在大江之上,極易敗露痕跡,依屬下看,應該不是他們。”
范閑點點頭,沒有因為葉家兩個字而產生任何情緒上的波動,轉頭去看青娃。
床上的青娃嘴唇邊緣鼓起白色的泡,他也在努力回思那一個夜晚登上島的官兵,知道這件事情很重要,可以讓院中判斷,敢和海盜沆瀣一氣的勢力究竟是誰。
他艱難無比地開口說道“官船上島的時候,正是黎明前的那一刻,島周礁多,那么黑的天光下,能夠強行登島,應該是專業的水師,而不是借船的岸上官兵屬下曾經瞧清過一名官兵的臉,看他面部輪廓,應該是北邊的人。”
范閑的眉頭皺了起來“有沒有可能是東夷城的水師”
青娃困難地搖了搖頭,稟道“他們偶爾有開口說話,不是東夷口音。”
范閑望向鄧子越,看出了彼此心中的那絲不安,慶國三大水師,在北邊的是膠州水師,駐在山東路附近,實力雄厚,如果對方是長公主方面的得力干將,那長公主在軍方中所掌握的實力,看來要比自己這些人以前所想像的要強大的多。
在范閑的心中,皇帝既然一直吝于讓自己掌握一絲兵權,而且一直表現的如此自信與神神叼叼,他是十分相信,慶國軍隊的絕大多數力量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在這樣一個前提下,范閑做起事來,才會比較有底氣一些,如今驟然發現,長公主與皇子們的實力評估有了一個突飛猛進,讓范閑如何不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