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熄蠟燭,離書房安睡去,范閑忍不住咕噥了一聲“佐羅。”
房門閉,月光靜,蠟燭斷為四截,一根凝于桌面,三截滾動難安。
三日后,由京都來的天使終于到了蘇州城,天使不是長翅膀的那些閹人,只是負責幫皇帝老子傳話的閹人,他們不會飛,只能騎馬,自然慢了一些。
華園整肅一新,灑掃庭院,布置香案,準備相關事宜,以范閑為首,三皇子為副,監察院啟年小組在內的所有人,及六處護衛、虎衛,密密麻麻數十號人,都老老實實地站在前院堂前等候著圣旨的到來。
今天要接圣旨,海棠身為北齊圣女,自然不方便在,早已避了出去。
只是范閑一行人等了許久,也沒有見著人來,范閑便有些惱了,喊人搬了張太師椅,自己坐在了廊下,讓思思在旁邊剝瓜子兒,自己卻與三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鄧子越面現尷尬之色,湊到他耳邊說道“大人,注意一下,總是要等的。”
他的眼光往旁邊瞥了一眼。
范閑知道他想說什么,監察院一應下屬倒無所謂,老三如今也是死心塌地跟著自己,可是自己這一副作派,確實顯得有些不尊重皇帝的權威,旁邊還有虎衛高達七人,還有負責三皇子安全的幾名虎衛,誰知道這里面有沒有皇帝派來監視自己的人。
范閑瞇了瞇眼,沒有說什么北齊之行,包括江南之行,其實都是高達七人跟著,雙方相處的還算愉快,至少沒有拖自己什么后腿,也沒有做出一些讓自己不舒服的事情,所以范閑這些日子里,刻意將自己的真實一面展露出來給他們看。
反正估計這一生,這七個人都會是自己的貼身保鏢,那便用不斷的小錯,來讓他們習慣自己將來的大錯吧。
人心有時候是不能收買,而只能勾引的,男女之間是這般,男男之間其實也是這般。
至于三皇子身邊那幾名虎衛
幸好沒有讓范閑等太久,隨著門外一聲禮炮響,幾名大內侍衛領頭,便拱擁著一名太監走入了園中。
范閑早已站起,牽著三皇子的手迎了上去,行了大禮,靜靜聆聽旨意。
來宣旨的太監是姚太監,也是范閑的老熟人了,兩個人對了個眼色,姚太監知道這位小爺等急了,心頭一顫,趕緊略過一些可以略過的程序,直接拉開那明黃色的雙綾布旨,用尖尖的聲音宣讀了起來。
圣旨的內容并沒有出乎范閑的意料,里面有些句子,甚至還是范閑與皇帝秘密通信中已經商量好了的事情。
身為一國之君,對于江南的紛亂,自然要表示一下震驚與憤怒,旨意里用看似嚴厲的詞語好生訓斥了范閑一番。
但是旨意里,一個字都沒有提到明家。
范閑跪在地上,唇角閃過一絲笑容,這是應有之理,區區一個江南豪族,怎么可能牽動天心雖然今次的事情鬧的不算小,萬民血書也送到了京中,有幾名腐儒甚至要在京都在御前官司,皇帝下旨訓斥范閑,就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待。
但是圣旨里,朝廷公文里,絕對不會提到明家,批評范閑處事不謹,至于是什么事朝廷根本不置一辭,這便是所謂政治。
只不過是幾句訓斥的話,當然,又罰了范閑一年俸祿,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處罰。
姚太監那尖尖的聲音停歇,范閑眾人起身謝恩,又問過圣上身體如何,等等云云一應無聊之事后,范閑才雙手接過圣旨,交給身邊的官員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