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搖搖頭,半晌之后輕聲說道“小孩子嘛有些不服氣總是正常的。”
老嬤嬤不敢再說什么。
太后眼中閃過一絲很復雜的情緒,其實皇后讓自己看石頭記的意思,她何嘗不知道,雖然她心里對于范閑的怨懟之意確實十分憤怒,但卻更憤怒于皇后的所作所為。
范閑那位母親再有千般不是,可范閑畢竟是皇族的子孫,這是老太后最看重的一點。
“晨兒走了多久了”老太后忽然想到自己最喜歡的那個外孫女,問著身旁的人。
“郡主如今應該已經在杭州了。”
“嗯江南我也是去過的,那地方景致不錯,就是那些女人太放肆。”太后皺了皺眉頭,吩咐道“范家就算準備的再用心,終是不及宮里的東西,你讓人去準備些物事送到江南去。”
老婦人想了想,又說道“去信問問晨丫頭,在西湖邊住的慣不慣,如果不喜歡,讓她搬到山上的行宮去。”
老嬤嬤趕緊應了聲。
御書房內,剛剛結束御前會議的慶國皇帝陛下疲憊地揉揉眉心,喝了一口暖和的參茶,看著窗外似乎永遠沒什么變化的景致,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洪竹啊”皇帝下意識喊道,喊出口來,才想起洪竹已經被自己調到東宮半年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皇上,有什么吩咐”身旁的太監頭子恭謹問道。
皇帝搖搖頭,輕輕咳嗽了幾聲,回聲在御書房里回蕩著,他不由怔了怔,心想自己或許真是老了,聽著咳嗽的回聲,竟然發覺自己是如此的孤獨。
“去小樓看看。”
他一拂龍袍,挺直胸膛往門外走去,身后的太監趕緊跟上,只來及聽到皇帝陛下隱隱的一聲嘆息“什么時候有空,再去澹州看看”
這一年的慶國,與往常的年份并沒有兩樣,宮里依然在寂寞著、骯臟著,宮外依然在熱鬧著,朝廷里依然在爭執著,六部依然在打架,監察院依然在沉默且猙獰,陳老院長依然在陳園里欣賞歌舞,范尚書依然在戶部里忙碌。
民間的百姓在掙扎著存活,在存活之余尋著些快樂的事情以安慰自己快要麻木的心神。
比如東家嫁了位姑娘,西家死了位老人,南方今年沒有發大水,西邊似乎又在打仗,小范大人沒寫詩了,那位北齊圣女究竟和范家的少奶奶對上面沒有
由京都一路往下,將將匯入大江之處的吉州,河堤兩邊正是一片熱鬧繁忙景象,修葺河堤的人們像螞蟻一樣辛苦地搬運著沙石,今年慶國運氣不錯,春汛比想像中要小了不少,而國庫的充裕也給河運總督衙門帶來了不少底氣,雖然層層苛扣著,但終究還是發了不少工錢下去,所以民伕們干活的動力也強了不少。
楊萬里滿臉黝黑,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眉頭深鎖站在竹棚之中,如今的局勢雖然不錯,但秋汛才是最恐怖的事情,而他身負門師重任,要監督著暗中運過來的銀子走向,所以精神壓力無比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