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莊老板乃是監察院駐膠州的真正主辦,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搖了搖頭,在心里涌起極大的疑惑,他清楚提司大人今天晚上的工作流程,所以愈發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提司大人先前要冒險進入提督府,事后又要忙著換裝光明正大上府問案。
其實就連此時在提督府里候命的影子也不了解范閑的想法,如果是要暗殺常昆,影子就夠了,何至于讓范閑如此忙碌,甚至有些狼狽。
其實這一切,只是因為范閑在殺死常昆之前,仍然存著一絲希望,他始終覺得有些古怪,在他的心里,對于常昆背后那只手有著很深的忌憚,一個不知姓名不知實力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推開布莊的門,范閑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夏風拂著他的黑色官服衣角,呼呼作響。
他的身后,布莊的幾人也干凈利落地除帽去衫,露出去里啞然無光的黑色監察院常服,頭上戴著官帽,手上分別捧著幾樣重要東西。
布莊老板手里捧著的是明黃色的一個卷軸,他的徒弟懷中抱著一柄長劍。
一行八人,就這樣在膠州的夜里,亮堂堂,熱鬧鬧地出了門,沿著戒備森嚴的長街,或許是勇猛或許是莽撞地往不遠處的提督府走去。
除了青樓還在熱鬧著,除了提督府之外的膠州城顯得有些安靜,像范閑一行人這樣奇怪的隊伍,驟然出現在安靜的長街之中,馬上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這里離提督府并不遠,所以馬上就有隱在暗處的官兵走了出來,將這一隊人攔住,準備問話。
維持膠州治安的本應是州軍,但由于龐大的水師在側,所以水師官兵在這城中也等若是半個主人,漸漸搶了州軍的位置,這些官兵一向驕橫慣了,今日要負責提督府的防衛,只能干聽著里面的歌伎嬌吟,嗅著酒肉之香,自己卻要在大熱夜里熬著,心情本就不怎么好,這時出來查驗,自然語氣也不怎么溫柔。
“給我站住你們是什么人,這大半夜的怎么還在街上”
水師官兵問話的聲音嗄然而止,因為長街上那個奇怪隊伍頭前的那位年青人向著他笑了笑。這位年青人面相俊美,笑意溫柔,偏生就是這溫柔的笑容里卻似乎挾著股不容正視的威嚴與壓力。
領頭的是一個小校官,看著這行人愈發覺著奇怪,夜晚里穿著一身黑衣服他下意識里握緊了刀柄。
誰知道那奇怪的一行人竟是看也不看他,更是將這十來名官兵手中的武器都當作夏夜里的樹枝一般看待,面色不變,笑容未褪,悠哉游哉,就這般直接走了過去。
小校官怒了,拔刀而出,欲攔在對方身前。
刀一出則斷,當的一聲脆響,不知道怎么回事,刀尖就落在了地上。
范閑身旁那位已經穿上了官服的布衣莊老板收回袖中勁刀,取出腰牌一亮,冷聲說道“監察院辦案,閑人回避。”
校官大駭,手握斷刀半晌無語,其實監察院與軍方的關系向來良好,監察院也極少會調查軍隊內部的事宜,所以慶國的官兵們對于監察院不怎么害怕,可是民間的傳說畢竟太多,那個院子的恐怖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