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發怒,冬兒不敢再說什么,思思上前牽著她的手便往菜市場外面走了。
范閑在二人身后出了豆腐鋪子,對菜場四周投來的關注眼光冷冷回瞪了過去,想了想,又將做好的兩格豆腐端在了手上,這才逍逍遙遙地踱了出去。
等他走后,整個菜市場才如同炸鍋一和地吵了起來,這時候,自然所有的小販們都認出了他是誰,不免陷入了震驚與興奮之中。
欽差大人來菜場,這是何等樣美妙的八卦,尤其是還有當年的大丫環,如今的豆腐西施之類引人猜測的詞語。
“看見沒,我就說了范少爺是個念舊情的人,既然回了澹州,自然是要來看冬兒姐的。”
有人嘖嘖嘆道“欽差大人,這得是多大的官兒,居然還如此念舊。”
有人胡嚼舌頭,便有人罵了回去“你不看思思姐也來了你們再敢滿口胡吣,當心府里來人把你們送到西邊打胡人去”
姑且不論菜場里的議論如何發酵,范府的威嚴在這里,范閑的名聲在這里,一些無頭無尾的流言自然無疾而終,只是范閑的突然到來與豆腐鋪的突然歇業,為了清晨本就熱鬧的菜場注入了一絲最熱鬧的情緒。
此時沒有人想到,今天整座澹州城都沒豆腐吃了。
冬兒的家在澹州偏處的一個小院里,安靜地隱藏在小巷的深處,這樣一個獨門別院在澹州城雖然多見,卻也值不少錢,還是范閑當年用賣內廷報紙潘齡手書的錢,在冬兒成親的時候置辦的,當時范閑下了狠勁兒,冬兒也沒敢違逆十一歲小少爺的意思,便一直住到了今天。
只是這院子里的擺設都有些陳舊了,范閑走入院中,四處打量了兩眼,發現還算整潔干凈,滿意地點點頭,將手中的兩格豆腐擱在了石磨之上,將手負到身后,進了正堂。
冬兒忙著倒茶拿小點心,范閑止住了,笑著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氣,我就不愛吃那些。”
冬兒溫和一笑,說道“那時節,府上所有人都說少爺是個怪胎哩,小孩子家家的居然不喜歡吃零食,卻喜歡啃骨頭。”
“是啊,是個怪胎。”范閑嘆息著,說道“也就你們沒覺著我怪。”
思思在矮榻上胡亂擦了兩下,知道范閑也不在乎這些,便去請他坐下。范閑搖搖頭,掀開正堂左間的布簾,毫不見生地往里間闖了進去。
一進里間,只見一個約摸三十歲的男子正掙扎著想從床上起來,這男子五官端正,頗有忠厚之意,只是臉色有些虛白,看來身體不怎么樣。
一見范閑往里間去了,冬兒急得跳了起來,趕緊跟著進來,說道“少爺,這病人呆的地方,你進來做什么”
床上的男子便是冬兒的相公,姓麥,他早就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雖然自從知道范家少爺要回澹州的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和冬兒商量,范少爺會不會上門來看看,但雙方畢竟身份地位懸殊太大,一想到這件事情太是不可能,兩口子也就放下心來,沒做什么準備。
“范少爺,您別進來了。”他惶急說道,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