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但腦子里似乎一直可以看到那幕場景,那一身花布衣裳,那位村姑婆娘,搖著身子,提著籃子,很瀟灑地離開了蘇州,連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
不過海棠雖然走了,但范閑與北齊的協議還在一直穩定地進行著,行北路的走私在范思轍與夏棲飛的南北協力下,已經步入了穩定的階段,雙方的渠道已經打通,內庫出產的貨物源源不斷地往北齊國境內輸入,價錢自然比市面上便宜了許多,慶國內廷因為范閑的暗中使壞損失了不少銀子不過杭州會卻多了不少銀子。
都是百姓的銀子,何必在乎是誰拿著,誰在用。
而明家在范閑的打擊下,真的已經陷入了僵局之中,雖然明家手中依然有幾千萬兩銀子的資產,可是資產不是流水,明家舍不得將那些田地與產業變賣掉,來讓自己的生意活絡起來,所以他只好向外借貸,周轉。
問題是明老太君被明青達縊死,這位明家主人并沒有來得及完全接受老太君在君山會里的地位,東夷城的太平錢莊雖然依然在支持著明家,但明顯力度上要弱了許多。
于是明青達只有去找他大難之時伸出援手的招商錢莊。
范閑站在門口低頭想著,借的越多越好,自己要順著陛下的意思兵不血刃拿到明家的所有,所以才會拖了這么久。
他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大雪,心里充滿了滿足與驕傲,自矜了這么多年,可是能夠將江南搞定,總要允許自己有個驕傲的機會。
便在此時,他的眼瞳猛然一縮。
大雪之中,一道黑線破風而來,如同一道黑色閃電,似乎已經跨過了時間與空間的間隔,借著風雪掩著破空之聲,瞬息之間,來到了他的面前
是一枝箭,一枝黑色的箭。
范閑瞇眼,不閃不避,體內霸道真氣陡然一提,左手一領,腰畔長劍蕩了起來,劍尖直直斬了過去
噗的一聲悶響。
范閑這看似樸素,實則狠厲的一劍斬在了空處。
在他的面前,陡然出現了一張青幡,幡下一個青衣人,那人發上系著一根青色布帶。
那枝噬魂一箭,就射在了那張幡正中間的桿上,箭羽抖動不停。
只見幡上寫著兩個大字。
“鐵相。”
監察院的密探們早已反應了過來,六名劍手手執硬弩,將那名青衣人圍在了中間,而另外幾名六處劍手已經循著黑夜中的雪花,往發箭處的位置摸了過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范閑看著那個青衣人,眼光平靜,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間開口說道“回。”
簡單的一個字,所有潛出去,準備追殺箭手的六處劍手依命退了回來,沉默地站在了族學前的雪坪之上,將那名青衣人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