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認真說道“姨,我馬上要出宮,就不和你多聊了。”
“出宮”宜貴嬪微微一怔,馬上明白是什么事情,眉間涌起一絲憂色說道“你晚上究竟想做什么呢”
范閑也怔了起來,問道“您知道這事兒”
宜貴嬪掩嘴笑道“小范大人今夜設宴,邀請的又是那幾位大人物這事兒早就傳遍開來,京中最聳動的消息,我雖然在宮里住著,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范閑苦笑著說道“不過一天時間,怎么就把動靜鬧的這么大只是一年多沒有回京,難免得請請。”
宜貴嬪正色說道“雖說有些話想與你講,至少也得替孩子謝謝你這一年的管教,但知道你晚上的事要緊,你就先去吧。”
她頓了頓,又說道“請了弘成沒有”
范閑搖搖頭,微笑說道“改天帶著婉兒上靖王府再說。”
宜貴嬪點點頭。
范閑又笑著說道“這時候還不能走,我專門來接老三的,這時候柳師傅還在教他功課,怎么走”
宜貴嬪一愣,擔憂說道“平兒也要去”
“兄弟們聚一聚,有我在,擔心什么呢”范閑溫和的笑著,說不出的自信。
時近年關,大雪忽息,不知何日再起,京都里一片寒冷,街旁的樓子里卻是紅燈高懸、紅燭大亮,暖籠四處鋪灑著,宛若那些貴重的竹炭不要錢一般。
抱月樓的大門懸著三層厚厚的皮簾,偶有仆人經過,掀起簾子,樓內的熱氣便會撲了出來,一時間,竟是讓這條街上的空氣都顯得比別處更要暖和一些。
街上沒有經過的行人,那些駐守在此間的京都府衙役以及京都守備的兵士搓著凍僵的手,看著那個亮晃晃的樓子,嘴上不敢說什么,心里卻在罵娘,自己這些人要在外面守著,那樓里的貴人們卻可以在春風里洗澡。
全天下的酒樓青樓,大概也只有抱月樓才會這般豪奢。不過往日里也不至于這樣,只不過今日不同往常。
抱月樓今日沒有開業。
甚至半條街都被京都府和京都守備的人馬封了起來,這是抱月樓提前就向官府報的備示,沒有一絲耽擱便特批了下來。
京都府的大人沒資格參加這個聚會,但他依然要用心用力地布置好一應看防。不止是他,京都里其余的官員們也是這般想的,不論他們屬于哪個派系,今天都必須為抱月樓服務。
因為今天京都所有稱得上主子的人物,都要來抱月樓。
太學司業兼太常寺少卿兼權領內庫運使司正使兼監察院全權提司兼巡撫江南咱全權欽差大臣范閑,小范大人今日請客
光彩奪目,大權在握,官職已經快要比族譜長的小范大人請客,誰敢不來誰好意思不來雖說眾人皆知,這位小范大人乃是位敢得罪朝臣、愿得罪朝臣的孤臣人物,可今日座上客是太子、三位皇子、樞密院兩位副使,還有幾位位重權高的大人物,連這些人都要給范閑面子,遑論其余。
今日之抱月樓,冠蓋群集,如果誰有能力將今夜座上客全殺死,只怕慶國會大亂一場,由不得京都府與京都守備用心,看防之森嚴,幾可比擬那重重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