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苦笑接道“如果真是你我這般想的,陛下果然厲害。”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只不過王啟年沒有注意到。
“很遺憾,未競全功。”范閑嘆息道“你說長公主怎么就沒死呢”
這是今天他第二次赤裸裸地惋惜,王啟年覺得有些古怪,長公主已然失勢,大人畢竟是對方的女婿,不論是從人倫親道上講,他都不應該如此說才是。
王啟年不清楚,范閑自入京都后,下意識里便很忌憚長公主,因為對付旁的人,可以用陰謀用權術較量,可是對付一個世人傳頌其瘋的權貴人物,范閑很難猜到對方會做出何樣瘋狂的反應。
這種不確定性,使范閑很頭痛。
尤其是此次京都宮闈之變,范閑始終難以相信這樣的結局長公主身處死地,為何她那些力量沒有進行最后的反撲軍方的大老呢燕小乙的態度呢如果說事情發生的太迅猛,軍方沒有反應的時間可是葉流云呢
范閑比任何人都清楚,葉流云在君山會中的供奉地位,在蘇州城中,也曾被那破樓一劍嚇的魂都險些掉了,即便君山會是一個松散的組織,可是長公主一定不會像如今看來這樣的不堪一擊。
先前與王啟年分析過長公主對皇帝的瘋狂畸戀,但那只是范閑用來說服自己的說辭,他并不相信這一點。
只不過,這個人世間有些事情,或許正是人們不相信的東西,才是最真實的原因。
范閑在書桌旁嘆息著,惋息著,在王啟年走后,依然止不住長噓短嘆。王啟年關上房門,下意識里搖搖頭,心想長公主雖然沒死,但是從此以后,朝廷里再無人是范提司的對手,如此結果已然大佳,提司大人因何嘆氣
其實原因很簡單范閑不是一位忠臣,更不是一位純臣,他所構想的,只是在江南看著虎鶴爭斗,各自受傷。
他想長公主垮臺,但他也不會相信皇帝老子,他所嘆息,便是皇帝的手段,似乎比自己想像中來的更快,更厲害,皇帝的力量,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失。
范閑一個人坐在書房中,沉默地分析著京都發生的一切,他隱約感覺到長公主或許可能因為瘋狂的情愫而執拗地等待著皇帝的雷霆一怒,而皇帝明顯是有所保留,是親情范閑不相信這一點。
他翻開院報下的那幾封書信,第二次看過之后,沉思片刻,便開始寫回信。信自京都家中來,父親一封,婉兒一封,主要講的都是思思及她腹中孩子的事情,一應平安,并不需要太過擔心。
然而婉兒的信中,自然要提到了長公主的事情,雖沒有明言什么,但似乎也是想讓范閑在宮里說些話。
范閑再次苦惱地嘆息了起來,他清楚妻子是個難得的聰明人,當然知道被遮掩的一切背后,是怎樣的不可調和,可她依然來信讓自己說話,這只證明了,婉兒對長公主始終還是有母女的情份。
這是很自然的事情,皇帝冷血,范閑冷血,并不代表這天底下的人,皇族的人都是冷血動物。
范閑認真地寫著回信,對父親那邊當然是要表示自己的震驚與疑惑,對婉兒的回信以勸慰為主,同時問候了一下思思那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