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次揭露皇族丑聞,逼陛下動手的計劃,就是范閑與王啟年兩個人做的。茲事體大,啟年小組的其他成員根本沒有得到一絲風聲,至于言冰云,更是被完全蒙在鼓里。
好在江南離京都遠,范閑與王啟年布置的先手在兩個月后才迸發,就算是神仙,大概也猜不到這件事情和他們二人有關。
除非洪竹忽然有了自殺和殺友的勇氣。
“院報里有幾處值得注意。”雖然做的是不臣之事,王啟年還是不能習慣大談不臣之語,有些痛苦地指著院報上幾個地方,強行轉了話題,提醒道“回春堂的縱火案、宗親墜馬,太醫橫死這三件事情有蹊蹺。”
“噢”范閑回頭看了他一眼,院報上面并沒有將這三件事情聯系起來,宮里也不會允許任何有心人看出里面的瓜葛,問題是他二人對這三個地方太清楚了,當然知道這些事情的根源是什么,“難道你不認為是長公主太子殺人滅口”
“那只是藥,藥根本算不得什么證據。”王啟年額上皺紋極深,“長公主殿下與太子殿下又不是笨人,憑什么在宮中調查的時候,做出這些糊涂事來。”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我們留著這些活口,就是準備讓陛下去審。”范閑若有所思,“可明顯陛下沒有審,他怎么就能斷定那件事情”
“還有。”他指著紙張,認真說道“宮里沒查到,長公主應該不會自承其污這三椿案子,究竟是誰做的”
范閑的眉頭皺了起來,此時事后反思,這三處活著確實不如死了好,自己當初的設想,在這個環節中,確實有些問題而現在他思考的是,誰幫著把這局做成了地地道道的死局,讓陛下審無可審,只有憑著自己的猜疑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還在京都的時候,他和王啟年二人便隱隱約約察覺到,有個勢力似乎正在做與自己差不多的事情,只是當時他們怕打草驚蛇,一直不敢細查。
“應該不是別人了。”王啟年嘆了一口氣。
范閑也嘆了口氣,搖頭說道“除了咱們那位,也沒別人了。”
“太子殿下去了南詔”書房里沒有平靜太久,范閑說出了盤桓在他心頭的問題,“依時間推斷,這時候應該已經過了潁州,繼續往南了,你說陛下這個安排是為什么朝廷里的臣子肯定還在猜測,還弄不明白,長公主的事情為什么會牽扯到太子,但你我肯定清楚,陛下絕對不會容忍一個讓皇族蒙羞的兒子,繼承大位。往南詔觀禮承乾還能回來嗎”
王啟年沉默著,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范閑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我二人不知道做了多少株連九族的事情,議論一下何妨。”
王啟年苦笑,知道大人再次提醒自己,用心何其無恥,搖頭說道“我看這一路應該沒什么事兒,陛下就算已經有了廢儲的意思,也不可能選在這時候拋出來。”
“有道理。”范閑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和我的想法一樣,咱們這位陛下,要的就是英明神武的勁兒,青史留名的范兒,千方百計想的就是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絕對不愿意落人話柄。此趟太子赴南詔,一則是將他流出京都,慢慢謀劃廢儲一事,二則”
他皺起了眉頭,忽然想到南詔那處毒霧彌漫,七八年前燕小乙率兵南討時,士兵們的傷亡基本上都是因為這個禍害。
“瘴氣侵體,太子漸漸體弱”王啟年說出這句話,才猛然驚醒,自己說話的膽子果然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