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至小院木門外,行禮分開。最后時刻,范閑盯著王妃的眼睛說道“先前王妃以大義責我,此時我必須提醒王妃事情,您如今是王妃,則必須把自己當成慶國人,而不是齊人。”
王妃心頭微凜,竟有些不敢直視范閑那雙深寒的眼睛。
秋意初至,微涼而不能入骨,然而王妃坐在馬車上,卻感覺到從車簾處滲進來的風竟是那樣的寒,寒的她忍不住打了幾個冷顫。
瑪索索被她安排在第二輛馬車上,其實就算范閑沒有拜托她照看那個苦命胡女,王妃也不可能將這個女子扔在羊蔥巷不管,如果那個女子死了,怎么向王爺交代
王妃又打了個冷顫,馬車里就她一個人,她有足夠的時間來回味一下范閑最后的那番話。她清楚看來范閑對于這整件事情都已經有了一個全盤的打算,所以才會提醒自己。
關于范閑這個人,王妃自北齊遠嫁而來,一路同行,細心觀察,深知其厲害,尤其是今日太極殿上那劍拔弩張的一幕,竟是此人一夜揮袖而成。王妃不得不感覺到了一絲敬畏,如今范閑身后的那些勢力被宮中看著,無法擅動,可他依然能夠造出如此大的聲勢來,王妃真不清楚,范閑這個人到底還藏著什么樣的底牌。
因此,她決定堅定地站在王爺的身邊,站在范閑的身后,歷史這種東西,總是跟隨著勝利者一起進行的。
馬車回到王府,王妃帶著瑪索索進了后園,喚下人來安置好這位胡女的住所,她一人帶到湖邊,走入了湖中心的那個亭子里。在半年之前,這亭子里曾經容納過除太子之外所有的皇族子女,而那短暫的天子家和平,早已因為慶帝的死亡而化成了泡影。
皇帝陛下的子女們,此時都在尋找著置自己兄弟姐妹于死地的方法。
王妃嘆了一口氣,坐在了窗子邊上,對著一直守候在亭中的那人說道“王爺那邊有沒有消息過來”
那人恭敬應道“禁軍方面有些小異動,不過聽副將傳話,王爺值守宮墻,應該能壓制住那些人。”
那人穿著一身很普通的衣裳,應該是管家之類的人物,他對王妃說話也極為恭敬,但是眉眼間總流露出一種下人不應具有的氣質。他輕聲說道“公主,先前見著那人了嗎”
公主會這樣自然地稱呼王妃的人,只能是齊人
王妃沉默著點了點頭,半晌后忽然開口說道“暫時和長公主方面保持平靜,什么都不要說。”
那人眉頭微皺,說道“屬下奉陛下嚴令,助長公主殿下控制慶國局勢,而如今范閑既然已經現了蹤影,我們當然要通知長公主殿下。”
王妃看著他,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上京城究竟是怎樣想的,但我只知道,范閑現在暫時死不得。”
從這番對話中可以發現,原來這位管家模樣的人,竟是北齊派駐京都的間諜,在這次南慶內亂之中,負責與長公主方面聯絡的重要人物。這人面色微冷,看著王妃說道“公主殿下,請記住,您是大齊的子民,不要意氣用事。”
王妃冷笑看著他,說道“我是為你著想,如果范閑真的死了,你以為陛下會饒了你”
那人倒吸一口冷氣,不解此話何意,但細細品來,自家北齊那位小皇帝陛下對于范閑,確實是頗為看重,可是如果要達成陛下的意愿,范閑不死怎么辦他沉聲說道“陛下有嚴令,慶國一定要大亂,而陛下認為,陳萍萍那人一定會陰到最后,如果范閑不死,陳萍萍、范建和遠在梧州那位前相爺,都不會發瘋。”
“慶帝死后,慶國真正厲害的人物,就只剩下長公主李云睿和這三位老家伙。”那人死死地低著頭,語速越來越快,“如今慶國內廷太后盯著陳萍萍與范建,讓他們無法輕動,可一旦范閑真的出事,只怕慶國皇族也壓不下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