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沒有應話,只是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范閑這個兄弟。
太后的眼神頓時冷了起來,似乎看穿了太子的內心“身為帝王,則需要當斷則斷,當寬則寬至于范閑,此人乃是謀刺你父皇的萬惡之賊,他姓范又不是姓李,想這么多做什么”
太子低頭受教“孩兒明白,有些人是不能放過的。”
“只可惜還是沒有抓到他。”太后緩緩閉上眼睛,說道“舒蕪一干大臣現今是押在何處”
“壓在刑部大牢里。”太子苦笑了一聲“如今自然是不好放到監察院的天牢中,只是這些大臣不知為何,竟是受了范閑蒙蔽,如此糊涂不堪,竟是不肯服軟。”
太后冷笑一聲“蒙蔽還不是一些讀死書的酸腐人,也只有你父皇才容他們這么放肆說不定他們已經看過范閑手頭那封遺詔,才敢如此硬撐。”
太子的面色微變,旋即平靜起來,說道“根本沒有什么遺詔。”
“不錯。”太后贊許地看著他,“所以,你以為,這些口出妄言、要脅皇家的大臣,咱們應該如何處理”
太子面色再變,知道太后是讓自己下決心,許久之后,他沉聲說道“該殺便殺。”
“很好。”太后臉色漸漸冷漠起來,“要想做的穩,便不要怕殺人。”
“只是監察院一眾部屬完全不受皇命,有些棘手。”太子沉忖之后說道“今日京都里不少大臣被刺殺身亡,人心惶惶,朝政大亂范閑隱于暗中主持一切,孩兒一時間想不到好的法子應付。”
“范閑是在用血與頭顱,震懾朝官,意圖讓京都大亂。”太后看著自己的嫡孫輕言細語說道“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太子沉默片刻后揚起頭來,用堅定的語氣說道“孩兒敢請太后調軍入京彈壓”
含光殿內再次平靜了起來,許久之后,太后緩緩開口說道“今日太極殿中,顏行書已有此議,最后是如何被駁回的”
太子苦笑一聲,搖頭說道“誰也未曾想到,門下中書大學士盡數入獄今日卻又有人跳了出來。”
今天在朝廷上跳出來的那個人官職并不高,但身份很特殊,因為他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賀宗緯
賀宗緯此人一直是東宮一派,后又曾經幫助長公主將宰相林若甫趕出京都,并且與范府一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仇怨。太子一直以為此人將是自己日后在朝中的柱臣,沒料到,要調軍入京下詔之時,竟是此人跳了出來反對。
賀宗緯的反對很極端,他脫了官服,取了烏紗,領著十幾名御史,就那樣跪在了太極殿前太子盛怒之下,打了他十二大杖,將他趕出宮去,可這位當初京都出名的才子,竟那樣血跡斑斑地跪在了宮墻之前,一步不讓
“賀御史的反對是很有道理的。”太后微垂眼簾,疲倦說道“其實哀家一直未讓秦家入京,擔憂的也是這個問題朝廷祖例,嚴禁軍方入京干政,這個先例一開,只怕日后遺患無窮。”
太子默然,清楚太后老祖宗的擔心,太后始終還是希望能夠自己能夠和平接班,一旦牽入軍方,秦家葉家坐大,自己又不像父皇一樣在軍中有無上權威,這將來的慶國,究竟會演變成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