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在一旁瞇眼看著,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不過心里也不驚慌,反正到了下午的時候,自己便要去西涼路總督府亮明身份,雙方應該不會產生什么誤會才是。
校官的驚訝其實不是這些文書有什么問題,而是這些文書顯得過于漂亮,尤其是簽發印章及簽名竟是各衙門里的頭關,如此一來,便說明這隊商人的身份十分要緊才是,不然朝廷里的那些官老爺,怎么會親自審核這些文書。
范閑一行人渾沒料到,竟是此點引起他人注意,監察院要做這些文書自然是簡單至極,只是最近都察院盯著,所以這些文書干脆去各部衙里謀了份真貨,但是太真了,也便太打眼了。如果此時依然是王啟年負責范閑身邊所有的細務,想來不會犯這種錯誤。
那位校官冷眼盯了沐風兒一眼,又下意識看了范閑一眼,明白這個貴氣十足的漂亮年輕人,才是這一行商隊的首領。
范閑沒有回望他,他此時正頗感興趣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定州城墻,暗自琢磨,定州城四周一片平野或是荒漠,這些大石頭是從哪兒搬來的石頭與石頭之間粘著的是黃土這也能修城墻
那名校官皺了皺眉頭,下意識里卻不想去惹撩這個眼高于頂的年輕人,點點頭放行,只是看著這一行商旅入城之后,喚來一名下屬,低聲交代了幾句。
范閑不知道自己欣賞城墻,會給定州軍士兵一個眼高于頂的印象。他是真的很喜歡用自己的雙眼看,看這世界上的一切,畢竟是難得的第二次生命,所以對于生命周遭的美或歷史或存在,總有十分強烈的探知欲。
他看過上京城那數百年的古城墻,對京都禁防森嚴的城墻更是熟悉,今日難得來到帝國最西方的定州大城,當然比較好奇,而且他的心里還兀自遺憾,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機會,去看看傳說中真正的天下第一大城東夷城。
一直苦喪著臉跟著入城的驛丞,漸漸知曉了為什么澹泊公要帶著自己這個小角色入城,原來小公爺是準備逛街來著,而定州城內街道亂七八糟,各式坊片雜亂相交,如果沒有一個本地人帶路,有很多沒有名字的地方,還真是無法找到。
讓他感覺到有些頭痛的是,這位身份尊貴的小公爺,看來是第一次來這么偏遠的地方,竟是對什么東西都感興趣,到處逛著,也不嫌累,尤其是西池河子那邊從胡人部落里運過來的胡人用器,更是吸引他許久的注意力。
約摸半天時間,范閑一行人便將定州交易坊一帶逛了個通透,很完美地履行了一個商隊應該展現的積極。
在一方土墻之下,范閑瞇著眼睛,看著遠處定州雄城的城樓,壓低聲音問道“消息發出去了嗎”
沐風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說道“依照雙方約定,已經發出去了,只是我們來早了兩天,就怕對方還沒有入城。”
范閑想了想,說道“必須提早來兩天,我離京的消息也沒辦法封鎖,弘成他肯定知道我要來,如果被這小子拖住,肯定是一通灌酒,哪里還有時間辦事,再說大營和總督府里,誰知道有沒有胡人的奸細。”
沐風兒看了隊伍后方緊張不安的驛丞一眼,說道“如果不是對地形不熟,還真不該喊這個人帶路,呆會兒還不知道怎樣處理。”
范閑笑了笑,說道“又不是什么殺頭的大事,我們只是要保證對方的安全,才必須如此小心,至于那個驛丞,改天走的時候,發他兩個美人兒便好。”
話雖如此說著,范閑也覺得有些遺憾,因為陛下一直嚴禁監察院將觸角探入軍方太深,所以監察院不論是掌管各路的四處還是司收集情報的二處,在定州都沒有什么得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