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當然知道海棠不是那樣的人,只是刻意想要激怒對方,此時眼神漸漸寒冷了起來“那我呢”
海棠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先前也說過,我們不是圣人,不可能將全天下的子民放在平等的位置考慮,如今是你南慶劍指天下,北齊東夷都在風雨飄搖之中如果你奢望我考慮南慶的利益,是不是有些荒謬”
“荒謬”范閑盯著海棠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這個姑娘家最深的心底,幽幽說道“幾年前在上京城的酒樓上,我身為慶國監察院提司,與你搭成那個協議,是不是也很荒謬”
他自嘲地笑了起來“也對,我本是南慶權貴,卻要將臉抬起來,讓你扇一個耳光。明明我大慶鐵騎將要踏遍天下,我卻要和異國圣女,搭成什么協議太平的太平,確實荒謬,我這個人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很荒謬的事情。”
種田喝酒聊天便定了這天下二十年,憶當年上京城中二人把臂同游,樓中共醉,園中瓜架下共話,于無人知曉處,北齊南慶最出色的兩位年輕人,定下了一個在世人看來幼稚,在他們看來,卻是格外清美的目標天下無戰。
這樣幼稚的協議,卻因為參予這個協議的兩個人,而顯得近在咫尺,隨時可能變成現實,因為這兩位年輕人在各自的國度中,擁有極大影響力,如果時勢不變,老人漸漸退場,日后的江山,本來就是這兩個年輕人掌下之物。
而如今數年時光一轉即過,天下大勢早已因為大東山之事的爆發,而產生了急劇的變化。世界在變,人也在變,二十年遠遠未到,范閑和海棠便似乎再也無法種田喝酒聊天了。
“我不甘心。”范閑的臉色發白,眼睛卻愈來愈亮,“我離開澹州已經五年,這五年里,沒有人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只有你知道你知道我為了這個協議冒了多大的險,吃了多少虧,幫了你們北齊多少。”
他盯著海棠的眼睛,沙啞著聲音說道“這一切你都清清楚楚,我不惜冒著千年以后被人指責為賣國賊的風險,是為了什么而你,卻不聲不響地跑了,來到了草原,開始在我的背后捅刀子。”
“我不甘心。”范閑的眼睛漸漸寒冷了起來。
海棠看著范閑的臉,聽著他幽幽的話語,不知為何,心像被刺了一刀般,生生地痛了起來,痛的她臉頰發白。
“我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會牽連到你。”海棠怔怔地望著他,覺得面前這男子的痛苦,似乎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些刀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知曉此事后,我去了一趟青州城,只是還有一把被人偷走了。”
范閑雖然早已經猜到,哪位有九品那么高的高手,偷入青州幫自己消滅證據,是海棠所為,但此時聽她親口承認,心情略好了一些,但臉色依然十分難看,說道“你還在瞞我這些刀的出現,本來就是很怪異的事情。”
他一把揪住海棠的衣襟,咬著牙說道“你和北齊那個小皇帝的聯系從來沒有斷過這次明擺著就是他在陰我,你還想替他遮掩什么”
海棠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沒有用力,憐惜而歉疚地看著他的雙眼,說道“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我也不知上京城那邊出了什么問題,為什么陛下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確實愚蠢,北齊在慶國之中,最大的助力便是范閑,雖然自大東山之后,范閑逐漸將自己與北齊的關系割裂開來,但是如果北齊皇帝真的想有將來,離開了范閑的幫助,將十分困難。
范閑卻十分清楚那位北齊小皇帝是如何想的。
他湊近海棠微微發紅的臉畔,對著她的耳朵輕聲說道“一點兒都不愚蠢,他想逼我反沒有那個可能兩年前在京都,他想借長公主之手殺死我扶老大上位,這筆帳我還沒有和他算我怎么可能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