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叔叔去哪兒了。”范閑也趕緊站起身來,說道“還是兩年前見過一面。”
“這小子,總是喜歡玩失蹤,怎么學得和葉世叔一個脾氣”皇帝有些頭痛地說道,然后揮了揮手,示意范閑出去。
御書房的門終于被人推開,范閑一臉平靜地走了出來,看見在一旁等候的姚太監,點頭示意。姚太監趕緊低身行禮,壓低聲音問道“陛下心情如何”
范閑笑了笑,臉上的陰云迅即化作一片陽光,無比燦爛,心情卻是有些沉重每每入宮面見皇帝陛下,便是他的受難日,那種無處不在的壓力與帝王宗師相加的權威感,讓他十分難過,尤其是要時不時承受今天這種無由驚雷,實在是過的很不爽利。
尤其是今天最后皇帝問及五竹的下落,范閑心里忍不住冷諷起來,如今異國的兩大宗師一死一廢,葉流云的存在,對于慶國來說顯得沒有什么必要,這位本性如閑云野鶴一般的人物,在協助慶帝完成大東山之局后,便真的飄然遠去,當然不可能再出現,而皇帝問及五竹,雖然表現的自然,但范閑卻清楚,皇帝對于五竹叔一直有股暗中的警惕與提防。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范閑的心里當然心知肚明。
沿著太極殿的長檐往高高的皇城處行走,他的臉色漸漸平靜起來,像今天這種御書房內的私人對話已經進行過許多次,從第一次面臨天雷時的不適應,到如今的應對自如,范閑不知成長了多少。
站在高高的太極殿下,看著刻著龍云的石階,范閑深吸一口氣,讓初冬寒冷的空氣快速地進入胸內,冰涼的無比適意。
皇帝知曉的事情,是范閑不怕讓他知曉的事情,這些驚雷敲打雖然可怕,卻還敲不碎范閑心上堅硬的外殼。他還有很多秘密依然成功地瞞著皇帝,比如招商錢莊,比如慶余堂報了身死的幾位大掌柜,比如五竹叔的真實去向,比如東夷城控制的一個小國內,正在緩緩成型的某種小作坊。
比如他的體內是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靈魂,比如他知道另一個相似的靈魂,是怎樣令人動容地出現在這個世界,又是如何令人心慟地在這個世界消失。
這些都是無所不能的慶帝所不知道的,而這,也正是范閑的底牌。皇帝陛下更不知道,他最大的兩張牌箱子和五竹叔卻已經離開了他,不知去向了何處。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看著長長御道對面那座堅固的皇城,目光越過城墻,直透天上的寒云,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些過往,以及兩年前的血火廝殺。
在皇宮內安靜行走的太監宮女,看著太極殿下的那位年輕人,趕緊低身行禮,心里卻在疑惑,小范大人是在發什么呆
范閑的目光穿過云層,似乎落在了極遙遠的北方雪原之上,似乎看到一個眼睛上蒙著黑布的人,正提著一個箱子,向著不知名的神妙所在孤獨而堅決的前行。
那人每一步,踩破無數雪花,每一眼,看透無窮虛像。
范閑在殿宇的陰影中溫和地笑了起來,真心祝福五竹叔能夠找到自己,這,或許才是人生一世最重要的事情。
如今京都生意最好的酒樓是一石居,雖然這間酒樓的東家早已不是當年在長公主保護下的崔家,在很久以前,崔家便因為向北齊走私而被監察院連根拔了,但這里的生意依然一如既往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