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去新的大陸范閑有些難以自抑地苦笑了起來“大家伙兒走的倒都是蠻干脆。”
“葉流云在山上被我刺了一劍,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初的水準。”四顧劍躺在床上,很平靜地說著,一點驕傲和暴戾都沒有,“費介跟著他一起出海,可以照顧一下他的傷勢,葉流云的那雙手,可以保護一下費介,這兩個老東西,活的倒是瀟灑。”
范閑站起身來,沉默片刻后望著他說道“我大慶與東夷城的談判還在繼續,你也知道,這件事情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說定。那些諸侯國的王公貴族們肯定還有反彈,你馬上就要死了,你也控制不住這些問題,到時候我可能會施些辣手。”
“這和我無關。”四顧劍瘦小的身軀被埋在棉被之下,看上去煞是可憐,“你和我說這些,咳咳是不是要離開了。”
“我要暫時回京一趟,然后再回來處理后續的事宜。”范閑點了點頭,向著屋外行去,待他的腳步忽然踏在門檻上時,忽然開口說道“陳萍萍究竟讓費介給你帶了什么話”
四顧劍就像是睡著了一般,根本沒有回答。
范閑就在門檻處轉過身來,眼中滿是憂色,繼續問道“苦荷要延陳萍萍的命,陳萍萍要延你的命,你們這些老家伙,何必熬的這么苦有時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老院長居然會選擇這樣一條道路,這太不符合他的審美觀念了。”
“我也很吃驚。”四顧劍很難聽地笑了起來,“那條老黑狗明明一直對慶國皇帝忠心不二,為什么要幫我保命,難道他就不怕我戮穿懸空廟的事情”
范閑沒有開口發聲,在心里有些黯淡地想著,那個老跛子想的東西,只不過是在利用人性罷了,這是何等樣凄慘而痛楚的謀劃。
“三年前京都謀叛之前,院長中了毒。”范閑忽然低頭說道“那人是你們東夷城的人。”
說完這句話,他走開了房間,走出了這間死氣沉沉,卻又殺意十足的房間。他站在劍廬正中間的那個大坑旁邊,抬頭看天,沉默許久,沒有說話。此時天上白云飄著,圓圓明亮的太陽就在那抹長云的盡頭,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燃燒著的大筆,在藍天上涂劃著刺眼的圖畫。
燃燒著自己,照耀著他人,這宇宙本就是黑暗的,但它的眼里卻容不得一點黑暗,拼命地燃燒著時光開始時的燃料,想要將隱藏在星辰后方的黑暗全部照出來。
范閑站在劍坑之旁,深吸一口氣,體內兩個大周天緩緩流轉著,天一道的真氣護住了他的心脈,而將自己的霸道真決提到了極致的境界,體內的真氣充盈,激蕩得他的衣衫在無風的環境中獵獵作響。
似乎無窮無盡的真氣沿著他的臂膀,向著他平穩的手掌上送去,緩緩地釋放出來。
這一種真氣運行法門,不是所有人都會的,是當年范閑為了爬山崖而想出的無用手段,只是他練了二十年,練的已經是純熟無比。真氣釋出,隨心意而動,十分自然,當年一個有趣的主意,誰會想到在很多年之后,竟會有這樣的作用。
范閑立于劍冢之旁,雙臂向兩方展開。
坑內那無數把劍枝開始叮叮作響,似乎感覺到了這股真氣的感召,不停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