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最后讓范閑主持開廬,則是重中之重。
劍廬現世數十年,真正有開廬收徒儀式,也不過二十年出頭,每一次主持開廬儀式的不是別人,正是四顧劍自己。
除了重傷待死的這三年外,四顧劍對于劍廬的開廬儀式格外重視,這也造就了天下間的一個默認。
凡主持開廬者,必是劍廬的主人。
四顧劍的遺言指定范閑開廬,自然也就是把這座蘊藏著無數高手,闔計三代弟子的劍廬,交給了他。
這確實是范閑沒有想到,這兩天里,他還一直在思考,要通過怎樣的方式,才能真正地讓除了云之瀾之外的十二把劍為自己所用,十三郎不用考慮,這位年輕人的性情已經被他摸透了,那其余的劍廬高手呢
沒有想到,四顧劍提前就替他想好了這個問題,解決了這個問題,只是這個問題的解決方式,卻讓范閑一下子懵了。
三個信息,一個遺命,劍廬歸于己手,從今往后,自己說的話便等若是當年四顧劍說的話,一座山門就此歸于己手。似乎是很美妙的一件事情,但范閑清楚,美妙的背后其實是四顧劍藏著的狠厲。
這是一根針,扎在范閑和皇帝老子之間的一根針,身為慶臣,卻成為了劍廬的主人,皇帝的心中會怎樣想就算皇帝再如何信任范閑,可是能眼睜睜看著范閑手中明處的力量越來越大尤其是當東夷城表現的對范閑如此親近忠誠的情況下
即便皇帝胸懷如大海,自信如日月,根本不在乎什么,但是情緒呢人都是一種被情緒控制的動物,皇帝肯定不喜歡自己的私生子太過明亮,甚至快要亮過自己。
天空之中,永遠只能掛著一個太陽。
范閑盯著云之瀾的嘴唇,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四顧劍在臨死之前,終究還是涮了自己一把,挖了一個坑讓自己跳了下去。
云之瀾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自然而平穩地將四顧劍所有的遺言講完,然后走到范閑的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禮,說道“請。”
請什么請上座請而后請范閑的唇角泛起一絲冷笑,眼角的余光下意識里往場下瞥去。此時場中眾人已然起身,卻還在用那種驚愕地表情,盯著黑色大棺前方發生的一切。
范閑看了使團官員處一眼,尤其是那位禮部侍郎。禮部侍郎感應到他的目光,皺眉思考許久之后,緩緩點了點頭。
慶國使團內部兩位大人的思想交流到此為止,這位禮部侍郎自然知道小范大人在擔心什么,只是眼見著東夷城便要歸順,他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而影響到大局,慶人對開邊拓土的野望太濃烈,以至于這位侍郎認為,陛下不會因為小范大人擅自接受劍廬主人的位置而動怒。
范閑沉默地思考了許久,在腦海里評估著此事的利弊,尤其是猜忖著皇帝老子知曉此事后,究竟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云之瀾并不著急,微帶一絲嘲諷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范閑知道對方在嘲諷什么,就和父親所說的一樣,自己表現的確實有些首鼠兩端,不怎么干脆利落。只是這些人哪里知道,欲行大事者,必要小心謹慎,更何況是面對著那位深不可測的皇帝老子。
最后范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微笑說道“沒想到令師死都死了,還是不肯放過我。”
“既然要幫助小范大人立不世之功,劍廬弟子自然要投入大人帳下。”云之瀾似乎聽不出他言語里的尖刻,說道“天時已經不早了,請大人接劍,然后前去開廬。”
范閑沒有動,忽然開口問道“開廬之后,劍廬三代弟子便皆聽我指令”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