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屏風一直沒有上來,酒菜卻先上來了,大理寺的官員們雖然有些不高興,但在這樣的場面下也不好吵嚷什么,丟了官員的臉面事小,真要和那邊桌上沉默的三人發生什么交流,也不是這些官員愿意看見的事情。
“今天一是歡迎侯大人入寺,從今日起,侯大人便是你我同僚一屬”大理寺副卿笑著端起手中的酒杯。
侯季常勉強地笑了笑,也將酒杯端了起來,但他的心里著實是相當慌亂,因為他了解范閑這個年齡比自己還要小的門師,今天對方忽然出現在大理寺的對面,出現在新風館中,難道就真的只是喜歡這館子里的包子
一念及此,他的手又顫抖了起來,眼角余光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欄桿那邊沉默的三人,他知道那個面對自己的胖子是誰,正是晨郡主的親生兄長,有些天生愚癡的大寶,他暗自祈禱,既然小范大人帶著這位來,希望不是要來鬧事的。
大理寺副卿察覺到他的異樣,有些不喜的皺了皺眉,自從前任副卿因為牽連進老秦家京都謀叛事后,他在這個位置上做的順風順水,如今竟是連監察院也要看自己的臉色,他實在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害怕的,不錯,人人都知道小范大人厲害,可是難道他還能不講理到來破口大罵
副卿大人很明顯對于侯季常的表現不滿意,瞥了一眼欄桿那邊坐在范閑對面的那個胖子,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唇角微翹,釋出一絲鄙夷的笑容,眼眸里的嘲諷之意十足。范閑喜歡和他那個傻大舅一起玩,這是京都人都知道的事情,卻也是官員們極為瞧不起的一件事情,雖然這位副卿大人沒有,也不敢出言向那方諷斥,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展露了一切。
“第二件事情,便是歡迎郭大人終于從江南回來,重入都察院任左都御史。”
此言一出,席上頓時熱鬧起來,都察院左都御史可是個相當要害的職司。那位姓郭的大人自矜地笑了笑,端起杯中水酒浮敬一番,只是眼光落在欄桿那頭時,就如侯季常一般,臉色變得相當不自然。
郭御史姓郭名錚,正是當年在京都府里要整治范閑的那位人物,如今多少年過去了,京都人只怕早已淡忘了這件事情,但郭錚相信,范閑不會忘記,自己也不會忘記,因為在江南內庫一事中,郭錚也是站在了范閑的對立面上。
酒未過三巡,欄桿那頭沉默的三人卻已經先吃完了。范閑牽著大寶的手向著樓梯處走去,藤子京沉默地跟在后面。三人要下樓,必將要經過官員們集聚的這一桌,不期然地,這一桌子上的官員同時安靜了下來,帶著一絲緊張,等待著那位小爺趕緊走掉。
偏生范閑沒有走,他的人很自然地來到了這一桌的旁邊,微笑看著諸位官員。大理寺副卿一看勢頭不對,尷尬地笑著站了起來,拱手行禮道“原來是小范大人,下官”
下官二字一出,他才發現不對勁,對方如今已經是白身,自己身為堂堂大理寺副卿,怎么可能說出下官來。這位副卿大人吶吶住了嘴,將心一橫,勉強笑著說道“要不要一起坐坐”
范閑笑著搖了搖頭。這時候侯季常早已經惶恐地站了起來,低著頭對范閑施了一禮,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偏生范閑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般,偏生就是這種無視,卻讓桌旁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絲寒意。
范閑沒有看侯季常,他看著身邊新任的左都御史大夫郭錚,輕聲說道“三年前就很好奇,我把你流放到江南去,整的你日夜不安,后來京都叛亂事發,你明明是信陽的人,怎么陛下卻沒有處置你的旨意。”
“后來我才想明白,原來你見勢頭不對,拋棄了我那位可憐的岳母,借著都察院里的那點兒舊情,抱住了賀宗緯這條大腿。”范閑笑了起來,搖頭嘆息道“賀宗緯那廝是三姓家奴,你這墻頭草自然也學他學了個十足。”